巴日尔这是赤裸裸的拉仇恨了,众臣这会已经无话可说了,还是唐海刚觉得这是自己本职,皇帝直接和元朝使臣这样对话不好,赶紧接话道:“使臣有所不知,我朝也不富裕,本官忝为户部尚书,对这事最是清楚。我朝夏秋两税,除了议定的贡赋外,只能勉强维持朝廷运转,再无多余财力做其他事。使臣所提增加半数贡赋,我朝万万不能答应。”
巴日尔转身看着这个昨天晚上还和自己把酒言欢的户部尚书,道:“不对吧!南下之时,我看贵朝定边军军容严整,装备精良,军饷充足,百姓也是衣食富足。反观我朝,久居北地贫瘠之地,无养兵之粮,百姓更是食不果腹。两朝是兄弟之邦,难道贵朝就愿意看到南朝百姓富足,不愿接济一下贫瘠的北边兄弟?”
听到巴日尔说到定边军,明显是有所指,众人都是心中一惊。再听到巴日尔大言不惭的说要接济,更是恨不得痛打一顿巴日尔。
既然巴日尔说到定边军,暗含警告之意,周秉政不得不站出来,道:“使臣所说定边军军容严整、装备精良,倒是属实,都是我朝百姓勒紧裤腰带供应。不过军饷充足一事倒是有误,定边军全体将士,都是精忠报国之士,所领军饷时常不能足额发放。将士们心怀为国守边的壮志,宁愿不要军饷,也要时刻守护边疆,护卫百姓安宁。”
巴日尔转过身看着周秉政,心里对着情报,知道这是兵部尚书,道:“是嘛?在下不才,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周本兵,不知定边军守护边疆,防的是谁?”
周秉政冷哼一声,道:“就算是小门小户人家,筑屋立家,也知道要修建围墙,防止豺狼虎豹践踏家园、危害家中。我定边军防的自然是不怀好意之人,心怀叵测之辈。”
巴日尔听了周秉政的话,哈哈一笑,又恶狠狠的看着周秉政,道:“周本兵可知,豺狼虎豹一旦饿极了,小小的围墙岂能拦住?不瞒本兵,巴日尔可是饿极了。”
周秉政丝毫不让,盯着巴日尔,道:“那可不止有围墙了,还有刀枪剑戟,还有守护家园的必死之心。”
两人对视起来,场中一时陷入沉静,杜文心这时开口道:“使臣旅途劳顿,昨日刚到江宁,今日就面见陛下,贡赋额度一事不是一时半会能说的清的,使臣何不游览一番江宁风景,届时再详细了解一下朝廷赋税情况,再做定论。”
周秉政的话虽然说的解气,但赵世卿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这会可没有资本和元人翻脸,也笑着说:“首辅说的是,使臣暂且先到四方馆休息,周尚书和唐尚书好好招待,等过些日子再谈。”
巴日尔另有目的,这会自然不愿多说,既然对方愿意好好招待自己,趁着大好机会,巴不得游览享乐一番,就退了下去。
巴日尔走后,君臣都面露苦色,三十年未曾变过的贡赋额度,大家虽然不甘心,但貌似也都习惯成自然了,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没想到忽里温一上位后就来这么一手,搞得朝廷很是被动。
众人都没说话,赵世卿不得不开口问到:“众卿以为如何应对巴日尔所说之事?”
见其他人还是不愿揽事上身,唐海刚逃不掉,干脆开口道:“巴日尔所说,面上总归是要增加贡赋,但各增加一半显然是不现实的,想必元朝也知道这个情形。那么巴日尔狮子大开口的目的就耐人寻味了,一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等着我们开价,能多要就多要。二是明知道朝廷无法增加贡赋,或者说无法增加让他们满意的贡赋额度,背后另有逼迫朝廷再其他方面妥协的目的。”
唐海刚说完,周秉政、周颐林、孙博茹等人想想也是,纷纷表示附议。赵世卿看了眼杜文心,首辅大人点点头,道:“唐大人所言极是,那是不是请唐大人和巴日尔细谈一番。”
唐海刚朝杜文心一揖,道:“杜阁老,贡赋一事本就涉及户部职能,下官责无旁贷。只是,如果元朝确实只想增加贡赋额度,不知朝廷能接受增加多少?下官谈的时候,好歹心中有底。”
唐海刚岂能不知杜文心所想,元人来势汹汹,定然不会是什么好事,从上次小朝会开始,就想把自己推到前台,到时无功有过,必然会打击到自己的地位。那么短时间内,自己对他首辅的位置自然不会有任何威胁了。只是,杜文心这小算盘恐怕皇上也是清楚的,他愿意看到朝臣互相制衡。但是,杜文心作为首辅,遇事却如此应对,想必在皇上心中会留下疙瘩,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所以,这会才在朝会上将了他一军。
杜文心倒也没有什么表现,淡淡的说:“唐尚书主管户部,最是清楚朝廷财务,还请唐尚书报以陛下定夺。”
唐海刚刚想反驳,赵世卿却开口道:“唐爱卿,此事暂且不论,你先与巴日尔接触后再议。”唐海刚只能躬身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