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圣平看着刘天瑞,道:“很简单,你的来历!”
刘天瑞放下手中的茶杯,深叹一口气,整个人突然变了个样,道:“大人有兴趣,老夫就跟你说说吧,只望大人能够理解老夫的一番苦心。”紧接着,刘天瑞就陷入了回忆,开始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老夫今年五十三岁,老家是山西大同人,家父原本在大同府衙担任一小吏,虽说算不上大富大贵,倒也是小康之家。老夫是家里长子,原有一弟一妹。因为家中还算殷实,家父就逼着我从小读书。”
“还别说,老夫天生就是念书的料,是大同府出了名的神童,十四岁考进大同书院,十七岁就进京参加国考,一举得中,也算是大同府的骄傲。至今依然记得高中后回家,父母弟妹的欣喜。”
“更是深记离家时,家父念念不忘教导我要尽忠王事,忠君报国。进京后,吏部堂官看我年纪还小,就让我在国子监又读了两年时间的书。那段时间,博览群书,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也算是一时人物,直到十九岁那年。”
苏圣平插话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十九岁那年大同府被元人攻破,由此踢开了南侵最主要的障碍。”
刘天瑞神色一紧恨恨的说:“没错,就是那一年。元人破开大同府,烧杀抢掠无数,我一家四口全部死在那时。”
苏圣平嗯的一声,道:“逝者已矣,我不是有意让你回忆这段往事的,还请见谅。”
刘天瑞摇摇头,道:“无妨,老夫把这些事埋在心中几十年,父母弟妹的音容笑貌依在,无不可对人言。大人可知当年大同府是如何被元人攻破的?”苏圣平摇摇头,这些事情他从来没有关心过,自然知道的不多。
刘天瑞接着说:“是守城的防御使投降。大同府城高墙厚,元人的攻城能耐本就低下,即使最终攻下,恐怕也要伤筋动骨。可是大同府的防御使领兵坚持了十来天时间,见元人攻势猛烈,又许了他高官厚禄,最后竟然开门投降。家父是大同府中的小吏,但是家父位卑不敢忘忧国,一直都坚持要誓死抵抗。元人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杀害城中此前抵抗强烈的官绅百姓,就连家中亲眷也不放过。这样,我家四个亲人,连同两个仆役、一个丫鬟都惨遭杀害。”刘天瑞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
苏圣平虽说心中知道元人这么做是常理,只有赶紧杀掉那些硬骨头,才能确保占领的大同是安全的。但是,这会只能好生安慰刘天瑞,赶紧给他倒了杯茶,等刘天瑞缓了口气,劝道:“元人的暴行早晚有一天要被清算的。”
刘天瑞点点头,道:“一开始老夫也是这么认为的,当时老夫在国子监读书,听闻大同的消息后,疯了般想要赶回大同找寻家人,被同窗好友拦下。后来辗转打听到家里的消息后,又大病一场。等病好了之后,上书陛下,想要投军,为国杀敌,却没被准许。老夫心想,做好政务也是报国杀敌的一种方式,就去恳求吏部主官给老夫授官。”
“老夫当时年少无知,皇上和吏部主官听说了老夫家中之事,也算是惜才,准了老夫所请,得以进入户部做了一个员外郎。相信大人现在也知道,越朝的朝廷状况是什么,官员腐败无能、党争不断,比之现在的吴越两朝有过之无不及。太平无事时,有一些老人勉力维持,还算过的下去。可元人占领大同府一年后,就攻占了现在的大都,又一年后就是洛阳大战。”
“老夫当时身在京中,见识了官员的蝇营狗苟,后来是官军的连连战败,当真是心如死灰,直至心神失守,被友人带着仓皇南逃。要不是如此,恐怕要死在洛阳。但旅途劳顿,心神受损之后,又是大病一场,险些要了性命。好在当初遇到一个老道士,不知用了什么偏方竟然让老夫起死回生。”
“病好了之后,回到朝堂上,见那些南逃的官员还是和以前一样争权夺利,还不如那些有骨气死在洛阳的官员,对朝廷失望透顶,想依靠朝廷报那国仇家恨完全没有希望。我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想要报仇又没希望,心灰意懒之下就辞官离开,想要看看这天下还有没有希望。”
“从救我性命的道士那受到启发,老夫就乔装成道士四处游历,先是去了吴朝,想要看看那胆敢自立吴朝的韩斌有没有希望,在吴朝前后两年,看到的竟是和越朝无异,官军无能,官员分帮分派,官场腐败。想要靠他们驱逐元人,收复河山,犹如痴人做梦。”
“离开吴朝后,我回到越朝这边,从西路军看起,再往北去看定边军。想着孙思源能挡住元人,恐怕是我最后的希望。前后又待了几年时间,最后还是觉得孙思源恐怕连守住北境都难,何谈能够领军北伐。”
说到这里,苏圣平赶紧问:“你为何会这样看?要知道朝廷上下都认为,孙思源乃是定海神针,有他在就不用担心元人会南侵,否则岂能让他独掌定边军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