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愿是在晨曦中遇见的沈千山。
男人满身尘土,防爆衣已经毁损,满是血迹和污泥,可脸部线条锋利流畅,残留的火光里,眉目漆黑,丰神俊朗。
封愿以为自己痛到麻木,出现了幻觉。
他愣在原地,等男人一步步主动向他靠近。
掌心触碰脸颊,才轻轻地笑了一下,有眼泪流下来。
“你这样,好狼狈啊……沈队长。”
男人也跟着笑,贪恋地捧起他的脸,轻抚过他脸上的血污:“叫我千山。”
沈队长是国家的,沈千山是你的。
封愿畅快地笑,眼泪肆意无声。
这个男人,真的就和他的名字一样,胸有沟壑,有祖国万水千山,但同时,也在心里为他专门腾出了一块地方。
不大,却刚好可以装下他。
封愿放任自己倒进对方怀里,两人相互支撑着靠坐在地上。
哑声轻唤:“千山。”
“我在。”
“我没力气了。”
“我也是。”
封愿又是一声轻笑,也不顾满地脏污,翻身枕在对方腿上,姿态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我杀了艾伦,但控制器没有他手上。”封愿闭上眼,“以我对他的了解,多半是以定时发送短信的方式引爆。”
“但是定时还是人为发送,就不知道了。”
“他们应该都下山了。”沈千山平静地回,“没事。”
“你有想过你弟弟吗?”
“想过。”
“怎么说?”
“安安会难过,但他的身边还有爱人和朋友,老爷子也会照顾好他。”
沈千山低头,目光温沉地看着他说,“他有很多人,但你只有我一个。”
“……”封愿无声地骂了句脏话,抬手遮住眼睛,可又舍不得不看他,反复几次终于忍不住将人拽下,狠狠撞上去。
发了疯地亲吻他。
“沈千山。”他恨铁不成钢地骂,“你真是块木头!”
“笨死了!”
“嗯。”
“……”
咬的两人满嘴都是血,封愿才松开手,偏头呸了一口。
满嘴的沙。
他低声控诉:“这次体验感很差,你的错。”
沈千山点头:“嗯,我的错。”
封愿彻底服气了。
“喂,带皮筋没?”
“带了。”
“先帮我扎个头发。”
“我手上有点脏。”
封愿坐起来,“你要和我比脏?”
沈千山这才摘出藏在手腕里的皮筋,动作略笨拙地帮他梳发。
“你不脏。”
封愿勾了勾唇。
银发比上次又长了些许,发根处可以看到点原生的黑,很漂亮。
但发尾混了泥土和血污,一梳一个结,扯的他头皮有点痛。
“沈千山。”封愿继续抱怨,“有没有人说过,你真的很不会扎头发啊?”
沈千山神色认真地回:“没有,你是第一个。”
封愿满意地笑了。
他们像是一对平常的情侣,爬山到半坡,随地一躺,相依看日出。
只是两人身上都有很多血迹,有些早已干涸,有些伤口还在往外洇血。
他们聊了很多话,从十年前的初遇,到封愿接下击杀榜上的任务接近沈千山;从那晚没能吃上的糖醋里脊,到和沈槐安定下的机车赛。
封愿大度地表示:“随小孩儿叫吧,嫂子和哥夫都一样。真正的上位者,从不在称呼上计较。”
沈千山掐了掐他的腰,封愿腰身一麻,轻轻吸了口气。
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两人安静地等了好久,直到意识昏沉,恍惚间才听见有人在叫他们。
似乎,还有螺旋桨的破风声。
熟悉的声音激动地喊:“我看到他们了!封池我看到他们了!!!”
“喂,沈木头……”封愿费力地睁眼,问他,“你有听到吗?”
男人没有回答。
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封愿蹙眉起身,被扎歪的银发别扭地从肩侧滑下,轻轻擦过男人沉静的睡脸。
“千山,你醒醒,别睡……”
男人依旧没有回应。
封愿慌了,试探着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又因为手在颤抖,没法察觉出来,他费力地把人扶起,贴在对方胸膛安静地听。
不对,这样也不对,封愿想,怦怦怦的,吵死了。
闻玖从直升机的梯口跳下来,就看到封愿低头,怀里抱着昏迷的沈千山,又亲又摸的,不断去探对方的脖颈和脉搏。
闻玖声线哽咽:“封愿!”
封愿仓惶回头,脸上的泪水滑落,晨光里美的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