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裴家的养子,姓顾,原名就叫顾洵。”顾洵语调不急不缓,“我父亲叫顾松,是裴家的司机。”
顾洵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父亲,母亲也不知所踪,裴父念在顾松多年的情分收养了他。
可裴父对他不好。
顾洵记事早,也很早熟,五岁便知道自己与旁人不同。
他能一眼看穿人们心底丑陋的欲望,通过观察面部表情,推理出对方的心理和情绪。
他清楚裴父并不喜欢他,裴母和兄长也讨厌他,有时候笑着笑着,眼底的厌恶就会流露出来。
他只当不知。
还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喜欢父母,喜欢兄长,喜欢微笑。
正常上学,正常相处。
像是披了一张画皮,扮演着鲜活的人。
灵魂深处,却有一个清醒冷漠的自己,冷眼旁观。
看父亲玩弄没有背景的年轻女孩;看兄长开车撞人后在媒体面前痛哭流涕,在家有恃无恐;看母亲冷漠摆手,甩出一张卡,匆匆了却一桩丑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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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丑闻。
二楼的顾洵趴在楼梯间,看那张轻飘飘的卡坠落,好似那个生命轻盈的、掀不起半点波澜的一生。
后来,他看了一场又一场悲剧的落幕,一批又一批血淋淋的人。
直到他被发现,成为其中的一个。
彻底撕破脸皮,被囚于方寸之地。
面无表情的,听裴父绘声绘色地讲述他如何撞死自己的父亲,杀害自己的母亲。
“他明明可以当作没看见的,是他自己找死,非要去报警。”男人面容狰狞,“报警有什么用?”
“他都走不到警局门口!”
“你也要报警?嗯?你也要报警吗!”
男人拽起他的衣领,质问,冷嘲,“你走的出这个笼子吗?”
“不。”少年嗜血一笑,“我不会报警。”
男人哈哈大笑。
下一刻——
温热的鲜血喷涌,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一半惊愕一半空白,像是狂放却倏然断奏的乐章。
少年踏过男人满是鲜血的身体,扔下手里的瓷片,拿起旁边的铁鞭和短刀,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长时间没有接触亮光,出门的那一瞬,顾洵下意识闭眼。
再睁眼,便对上裴母惊恐的脸。
顾洵歪了歪头,语气温柔地问:“你要去陪父亲吗?”
裴母失声尖叫。
那一日,他杀光了屋子里的所有人。
带有倒刺的铁鞭声声入肉,短刀干净地进去,血红地出来,以至于再也无法看清原本的颜色。
他一边疯狂制造杀戮,欣赏他们临死前的美丽惊恐的容颜,一边将灵魂抽身,克制冷漠地审视自己。
大火在身后燃起的那刻,灵魂和肉体重合。
少年浴火而生,从此,世间再无裴煦。
他用裴家的财钱逃到国外,去掉了脸上的疤,抹掉了暴露在肌肤外的伤痕。穿上衣服的时候,没人知道这样一个俊美的男人,身体里的丑陋疤痕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恶化,腐坏流脓。
三年后,M国边境,一个风景优美祥和的庄园里,出现了又一个裴家。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指尖挑起对方下巴的时候,成功唤起皮肤阵阵颤栗,顾洵的身体也兴奋起来。
“破败残缺之物才是最美的,那种濒死的破碎感,是世间最美的艺术。”
闻玖偏头,躲过对方的触碰,他往后缩了缩,捂住耳朵将自己抱紧。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闻玖神色痛苦,“我不想听。”
可顾洵却从他逃避的回答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说:“你也会心疼我。”
闻玖摇头,“不,我不会,我没有……”
“你有。”顾洵抓住他的手腕,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笃定地重复道,“因为你就是这样的人。”
“我以为自己能毁掉你,束缚你,将你拖入泥潭。”
“可你偏要用水将泥污洗掉。”
“我以为你堕入地狱,再也爬不起来,或是和我一样看清了这个肮脏的世界,终有一日会逐渐沦为同样的人。”
“可你依旧干净如初。”
“我以为你能杀了他,杀了这个曾经害你痛苦了那么多年的人。我以为你会开枪,杀死我这个恶贯满盈的人。”
“可你没有,你连扣下扳机都不敢。”
“我嫉妒你对他的心疼,故意说出这些丑恶不堪的过往,你也如我所料地对我生出了恻隐之心。”
顾洵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一口气说完似的,拽住闻玖,逼迫他将这些话全都听进去,仿佛这样就能留下些什么。
最后说:“闻玖,你就是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