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士程有些吃惊,在他心中,靖安王柴安,基本上不会因为别人的道德怎样,而产生什么情绪变化。
像那些,在王府的粥棚前面,化妆成难民的懒汉们,吃的都是靖安王府的粮食,柴安都只是淡淡一笑,根本不去理睬。
像杨五郎二十年前离家出走,这种跟柴安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却把柴安气得,不惜再次得罪七名杨门遗孀,也要设计教训杨五郎一顿。
“师叔醒啦!师叔醒啦!”小沙弥跑到屋外来,对柴安和赵士程报告道。
柴安和赵士程走进屋里,杨五郎一看,目光瞬间变得警惕了起来。
“木易大师,靖安王若是真的想害你,又岂会让本世子将你背回来?你一个人,到户部劫人的行为,也太不理智了。”赵士程有些埋怨的语气,对杨五郎说道。
“阿弥陀佛,是贫僧不理智,如果不是靖安王和赵世子及时赶到,贫僧已经带着一众遗孀们成功逃走了。”杨五郎阴阳怪气道,语气中,满是对柴安和赵士程的不满。
柴安将屋子里大悲寺的僧众,都以伤员需要安静为由,赶了出去。
“五哥,本王知道,现在不论本王说什么,你应该都听不进去。只希望,你能看在户部距离靖安王府这么远的距离,赵世子亲自将你背回来的份儿上,先看看这是什么。”
说完,柴安将司徒旺代表北燕,签署的放弃五百女子的公函,拿了出来。
杨五郎接过公函,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又难以置信地仔细辨别了一番公函的真伪,最后一脸兴奋的笑容,对柴安问道:“不是,妹夫,你有这好宝贝,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啊?有这封公函,可以将五百名女子,平平安安地放出来啊。”
赵士程一看杨五郎,翻脸比翻书还快,白眼一翻,揶揄道:“哟,将这公函拿出来,才能把人放出来,多麻烦呀?木易大师直接去劫,多快呀?还可以借着被官兵抓捕的机会,周游列国,到处旅游呢。”
杨五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告罪道:“是贫僧考虑不周,差点儿闯了大祸。两位见谅哈!”
如果杨五郎今晚劫人成功了,那五百女子的性质就变成逃犯了。就算到时候,柴安将这封北燕的公函拿出来,五百女子也依旧是戴罪之身。
而且,犯的还是破坏两国和平之罪,即使遇到大周有重大喜事,朝廷大赦天下,都无法脱罪。
通过这次,杨五郎被修理了一顿,柴安对他的气,也算是出了。
柴安对杨五郎的语气,也变得温和了下来:“五哥,你别怪本王迟迟不将公函拿出来,这份公函,对于你来说,是换杨门遗孀们回家的通行证,但,对于本王来说,这也是目前,能将本王的娘亲,从辛者库中,救出来的唯一筹码!”
“因为只有一个筹码,只能赌一次,本王输不起,也不能输,所以,本王必须要在陛下最需要这份公函的时候,再将这份公函拿出来,才能换取最大的价值。五哥,请你理解。”
杨五郎一听,顿时脸色一变:“靖安王,你说,宁娘娘进了辛者库?怎么会这样?”
当年,柴安降生不久,还是杨五郎,一路护送宁弗的车驾,从北燕回的大周,一晃过去,已经快二十年了。
“哼,在后宫内,皇后看谁不顺眼,要将谁打入辛者库,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柴安无奈地一笑。
“宁娘娘对我杨门……对杨家有恩,靖安王可以去请老国柱们出面,一块儿到陛下面前求情,老国柱们,肯定会帮忙的。”杨五郎建议道。
“老国柱们,那么大岁数了,本王不想让他们操心了。而且,陛下虽然肯定会卖老国柱们一个面子,但最多也不过是,将本王的娘亲从辛者库中,调回她贵人宫。”
“身在后宫,以后依然还要仰人鼻息,看皇后那个妒妇的脸色过活。本王打算将娘亲,从皇宫里救出来。”
杨五郎听完柴安的想法,被惊讶得瞠目结舌:“贫僧去户部劫人之前,还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呢,靖安王,你居然敢想,将陛下的女人,从皇宫里带出来?还是你狠啊!”
柴安给躺在床上的杨五郎掖了掖被子:“行了,五哥,你就安安心心的养伤吧,明天还得劳烦你,带着伤,与赵世子一起,陪本王去各大世家一趟呢。”
“这倒是没什么,可是,咱们去各大世家做什么?”
“父皇派本王去要捐款,五哥,你明天多打点儿绷带,看起来惨一点儿,世家大族们一看,说不定善心大泛滥,多掏点儿捐款呢。”柴安打趣地说道。
“哈哈哈。”赵士程和杨五郎被逗得大笑。
“哎呀!”杨五郎一笑,抻拉到身上受伤的筋骨,疼得龇牙咧嘴。确定了七名杨门遗孀肯定不会被送去北燕了,杨五郎的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柴安和赵士程走出屋子,柴安在走到门口时,忽然转头,说道:“对了,五哥,你的棍子,本王给你放到床底下了。另外,五嫂托本王给你带个话:‘如果她们死了,她们都会魂归杨府,因为她们的娘,一直都在等着她的孩子们回家’。”
……
第二天。
柴安带着赵士程和杨五郎,离开王府,直奔西溪范家,在玉京城的大宅。
盐城西溪,是大周官方食盐的总集散地。
大周官方垄断的商业四大支柱:盐、铁、茶、马,盐排第一,素有“天下商税,盐利一半”的说法。
大周负责贩卖官方食盐的总商,一共有三大姓,分别为:范家、吕家、晏家。除了冒着杀头的罪过,买卖私盐的,严格来说,全大周的子民,都吃的是这三家贩卖的食盐。
这三家,在民间也被称为“西溪三姓”。
其中,以范家,在食盐生意中,占比最大。
柴安一行三人,来到范府门前,看门的家丁,立刻上来阻拦:“嘿!您三位,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啊?就这么直眉瞪眼地往里闯啊?”
“混账!瞎了你的狗眼!你不认得本王,还不认得本王这一身飞鱼服,这一把绣春刀吗?”柴安对着范府看门的家丁一瞪眼,厉声喝道。
“哟,不就是锦衣卫吗?怎么着?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当范府是你们这些当差的,可以随意搜刮的寻常百姓吗?等等,你刚刚自称‘本王’,您莫非就是在北镇抚司体验生活的靖安王?”
范府看门的家丁,扈从的脾气刚要发作,忽然猜到了柴安的身份,态度也变得亲和了许多。
“知道本王的身份,还不滚开?”柴安吊高了嗓门说道。
“哎唷,小的给王爷请安啦。不是小的挡您的驾,照规矩,您在门房内稍等,小的进去给您通报一声去。”
“照规矩?什么规矩?谁的规矩?范家还是不是大周朝的范家?范家家主,还是不是大周朝的子民?滚开!”柴安说完,就带着杨五郎和赵士程往里闯。
看门的家丁,哪里拦得住两个第三境的大修炼者,赵士程猛地看了家丁一眼,家丁的身体,就倒飞出去两米多远。
柴安在前面,昂首挺胸地走着,杨五郎和赵士程,都是讲文明,懂礼貌的君子,没这么霸道过,只感觉有些难为情。
“妹夫,咱们这样不太好吧?这也不像是来装可怜,要捐款的呀?”杨五郎在柴安身后小声问道。
“是啊,这样像强盗似的,往人家府内闯,也太有辱斯文啦!”赵士程也说道。
“呸!赵世子,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靖安王府的大门,是被谁踢破的?两次呢!”柴安白眼一翻,跟赵士程翻起了旧账。
“当初,那不是事出有因吗?咱们跟范府无冤无仇,何必一上来,就如此无礼呢?这还怎么要捐款呀?”赵士程继续低声劝道。
这时,范府的护院和教头们,迅速集结,手持棍棒刀枪,将柴安一行三人围了起来。
一名身穿紫色蜀锦长衫,一身珠光宝气,头发花白,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表情不悦地走了出来,对柴安敷衍地抱了抱拳,说道:“在下西溪盐业总商,范家族长,范祖荫。”
“靖安王就算是当朝皇长子,也不能如此私闯民宅,当不速之客吧?你这样做,范某就算有为玉京城内百姓扶危救困、慷慨解囊的炽热之心,恐怕也会变得冰寒啦!”
柴安冷笑一声,对范祖荫问道:“怎么?难道陛下的圣旨,要进你这的范府,也需要向你通报?”
说完,柴安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高高地举过头顶。
“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当皇商的,谁还不往家里搬点儿国有资产啊?
范祖荫本就心虚,一看到圣旨,再加上柴安一进门,就如此不客气,顿时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所有在场的,参与包围柴安一行人的护院和教头们,也赶紧将手中的武器,藏到身后,呜呜泱泱地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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