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贤未曾在夫人面前透露过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不过从李家现在门可罗雀的反常情况,以及每次问起孩子的婚事时,李大人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常表现,李夫人也能感受得到。不过她又能做得了什么呢?二十年前,她是一个令宵小闻风丧胆的“玉刀仙子”,可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面对官场的沉浮,人情的冷暖,也只能暗自自怨自艾罢了。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人心自古便如此。
就在李夫人暗自神伤的时候,小丫鬟青竹迈着小碎步飞快地跑了进来,“夫人,夫人,胡夫人和文秀小姐来了。”
“啊!”李夫人这才回过神,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空,然后赶忙放下绣绷、针线站起身来。
这世人也不都是那种趋炎附势、随风摇摆的墙头草,最起码吏部考功司胡郎中一家人就不是。在这段特殊的时间里,胡家对待李家一如从前,胡夫人和文秀也数次登李府探望,真的是患难见真情。
李夫人刚走出去几步,就见胡夫人携着文秀笑盈盈地走过来。两家关系一向亲密,这内院也不知来过多少次,所以胡夫人也没有客套,直接就领着女儿走了进来。
李夫人立即快走几步,眉开眼笑地迎上去,一把拉住胡夫人的手,热络地寒暄起来。
见长辈在热情地聊天,文秀便将两只凝脂素手叠放在腰间,乖巧地站在旁边。她今天梳着一对儿可爱的垂挂髻,髻上别着两个淡青色的蝴蝶钗,看上去楚楚动人,格外可爱。见姨娘看向自己,连忙温婉地施了一个万福,脆声问候起来:“姨娘好。”
李夫人一把握住文秀的两只纤手,然后又抬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温润白皙的俏脸,夸赞起来:“几日不见,我的乖文秀越发可人了呢,来,让姨娘好好瞧瞧。”
听了这话,文秀乖乖地仰着小脑袋任由姨娘观看,可看着看着,脸色又微微一红,急忙将脑袋低下来。
“嘻嘻”,看着文秀露出一副小女儿的神态,两位夫人突然捂着嘴轻笑起来。
逗弄完文秀,李夫人赶紧拉着两人到亭中坐下来。青竹也及时地将夫人早就备好的果脯端了上来,这些可都是文秀最爱吃的。
胡夫人一眼就看见了石桌上放着的绣绷,立即惊讶地喊起来:“哎呀,妹妹已经绣了这么多了啊。”
李夫人轻轻一笑,不好意思地说起来:“姐姐莫要打趣我,这么久了才绣了两个花瓣。而且第一个还是在青竹手把手的帮助下完成的,要不然凭我这笨拙的手,恐怕早就将这绢布刺成了筛子。”
胡夫人微微一笑,指着那片曲线优美、宽窄相宜的花瓣:“我猜啊,这片就是在青竹帮助下完成的。”然后又指着那片胖了一圈,尾部翘了一些,边缘也不太整齐的花瓣:“这片应该就是妹妹自己完成的吧。”
“哈哈”,李夫人忍不住大笑起来:“姐姐真是慧眼如炬。”
“不是我慧眼如炬。”胡夫人打趣起来,“是这花瓣卓尔不凡,颇具侠气风范,只能出自妹妹这样的侠女之手啊。”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夫人也开怀大笑起来:“你呀,就会逗我。”
每次胡夫人过来都要逗的李夫人喜笑颜开。
文秀也是一阵莞尔,其实她早就看出那个花瓣的下针出现了偏差。她自幼便跟着母亲学习女红,别看她年纪不大,那一手的刺绣本事可一点不含糊。要不然也不可能在得知元吉哥哥被发配后,一夜便绣成了一个锦囊。
见文秀巧笑倩兮地看着大人聊天,李夫人特地将两碟果脯挪到她身前,怜爱地说起来:“自从吉儿去了北方,你就清瘦了不少,来,多吃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