硖石山上,秦军包围圈最东边的大营上空,一座酷炫的宝塔升入半空中,二三十米高,金光闪闪,熠熠生辉。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宝塔向下释放出一个半圆形的光罩,罩住直径超过一公里的军营。
营中的兵将争先恐后地向光罩的边缘跑去,但只有数十位地藏境军官突出了光罩的围困,士兵没有一个出得去。
七宝玲珑塔颤抖了一下,光罩的温度骤然升高,里面的上万士兵身上同时着火,惊慌失措地在光罩里乱撞。
带九种颜色的九昧真火,把秦军大营里的人、马匹、武器、帐篷甚至石头都无差别焚烧。
凄惨的哀嚎被光罩阻隔,外面听不到一丝声音,士兵们无望地挣扎着,惨绝人寰。
电闪雷鸣,乌云遮天,大雨倾盆,有人发出了强大的水系技能,水克火的道理谁都知道。
但效果微乎其微,即便是天极境发出的水系技能还是无济于事,倾盆大雨对九昧真火毫无影响。
逃离在光罩外面的将军们回过神来寻找七宝玲珑塔的始作俑者,一百多米外了望台上的“狗将军”早已不知去了哪里。
五分钟后,光罩消失,震天的哀嚎声被瞬间释放,呛人的熏烤烟味和刺鼻的糊味弥漫开来,上万人的大营只剩下一小半,活着的士兵全都黑乎乎一片,分辨不出人形。
相邻的军营一片混乱,目睹了惨状的士兵们争先恐后向营外逃窜,生怕又一个光罩把他们都罩了进去。一营的将领们聚集在两营之间的通道上,瞪着眼睛搜寻可能马上会出现的可怕敌人。
但宝塔和光罩都没出现,确切的说是没出现在第二座大营,而是出现在了最西头的最后一座大营上空。
将军们怒吼着,纵身向光罩扑去,只有那位天极境将军没跟着去,原地拔地而起,在电闪雷鸣间悬停半空,抹了抹脸上的雨水,举目四望。
一道黑影几乎同时也拔地而起悬浮半空,手中一根小棍子一指,一道橘黄色的光射向天极境将军。橘黄色的光和白色的光剧烈撞击,爆发出更为强烈的光芒。
硖石山城堡对岸的芦苇丛里,“狗将军”正和他的娇俏小兵依偎着坐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透过婆娑的芦苇,像看除夕焰火一样仰望天空。
“妮子快看,那个橘黄色和白色相撞的地方,就是两个天极境在打架。”
“不好看,还没你刚才的球漂亮。”
“那是光罩好吧,怎么就成球了。”
“你那个球叫什么?”
“……焚天劫。”
“哪儿来的?”
“托塔李天王用它烧过孙悟空。”
“为什么烧他?”
“因为孙悟空拐跑了七仙女。”
“你……”
“诶,诶,疼,疼……”
硖石山的夜空中,响起了悠扬的笛声,古曲梅花三弄。
风荡梅花,轻轻舞玉翻银。天籁般的笛声,宛如一缕轻风,拂过江面,拂过山岗,穿透寂静的夜空,透着淡淡的忧伤,如同云雾般虚无缥缈。
美妙的旋律在空气中荡漾开来,绮叠萦散,响彻天际。
“快!捂住耳朵!”宁妮双手捂着耳朵叫道。
张哲翰一惊,猛然想起建康宫前那令人恐惧的看不见的声波,赶忙盘腿而坐,五心朝天,紧闭耳道。
笛声过处,秦军大营的士兵大片大片倒下,地藏境将军们和隐藏的天行者个个捂着耳朵向四面八方逃窜,那位悬停在空中的天极境将军发出一个圆形的白色光球,把自己包在里面,抵御笛声的侵袭。
一分钟后,笛声消失,宁妮松开捂着耳朵的小手,喃喃说道:“大师兄……”
盘腿而坐的张哲翰还锁闭着耳道,没听见宁妮的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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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阑珊,“狗将军”和他的小个子卫兵又出现在寿阳城大街的十字路口上。
五六名男子正行色匆匆从面前走过,看都没看他们一眼。
“也不知道哪个家伙不守规矩提前动手抢肉,现在整个副本全乱套了。”
“那么多人都去了,咱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去看看吧,捡点骨头总好过没有。”
“NPC有天极境,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听说出现了大炮和七宝玲珑塔,肯定又是那个张翰。”
“他一个海晏境是怎么进来的?在神殿这么折腾,就不怕引火烧身么?”
“人家是攻略天王山的第一人好吧……”
“狗将军”看了看三个人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从归一客栈涌出的人群,脸上露出一丝诡谲的笑,领着小兵向西门走去。
抢肉计划是结果和张哲翰的预期还是有些差距,他原来计划至少放出三个光罩以弥补杀伤力不足,最后一个是准备在中部放的,没想到那个天极境没上当,还招来了一个不知道是天行者还是NPC的天极境打了起来。面对狼群般扑来的地藏境将军们,只好仓皇失措逃回了宁妮身旁。但不管怎样,寿阳城里的天行者都被迫跑来抢肉,调虎离山的目的也算是初步达成。
和人喊马嘶的北门相比,西门真可谓门可罗雀,执勤的士兵有的倚在墙上和柱子上,有的坐在地上,抱着武器打瞌睡。
朦胧夜色中,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士兵们都站了起来,抻长了脖子,当值军官看清楚了来人,忙迎上前去,“苟将军,您这是要出城?”
“嗯。”张哲翰仍然施展“一字术”。
顶头上司要出城,军官没敢多问,回头叫道:“开拒马!”
朱序的“襄”字营就在西门外三里,之所以命名为“襄”字营,可能和他在襄阳力战被俘有关。“襄”字营有三万多人,士兵大多都是随他投降的晋军士兵,但带兵的将校则多数是苻坚安插进来的秦人,朱序并未因为是降将而被歧视,反倒因为通晓东晋军情和风俗备受朝廷重视。
苟池将军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到“襄”字营来,军营中的秦籍军官也大多认得他,所以当他带着小兵直奔中军大营的时候,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异常,更没有人注意到他腰里挂着的不是普通的腰刀,而是大夏龙雀。
但站在大帐门口的张哲翰却感到了强烈的异常,诺大中军大帐外面没看见一个卫兵,也没有士兵巡逻,大帐门外只有两具盔甲软塌塌落在地上,没有巡逻兵,也没有站岗的士兵。
有人杀光了卫兵,突入了朱序的大帐!
张哲翰轻手轻脚靠近帐门,侧耳倾听,没听见打斗声,只听见里面传出两个人的粗重的喘息声,有威压,但是很弱。
宁妮现出小弩转身向外瞄准,张哲翰左手按着大夏龙雀,右手掀开帐帘,两人背靠背小心翼翼走进营帐。
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军帐之内,桌椅板凳全都粉碎,碎屑之上有两滩新鲜的血迹,地上躺着两个人,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都穿着秦军盔甲,捂着胸口,满头是血,喘息不已,狼一样的眼神盯着对方。
从现场情况看,这是两个地藏境以命相搏,打了个两败俱伤。哪个是朱序?
“范大哥?”宁妮突然叫道。
张哲翰扭头一看,她叫的左边那位,仔细一打量,还真的是范伟。那另一个就应该是朱序了。
范伟一愣,也认出了宁妮,叫道:“弟妹,快杀了他!”
朱序一看敌人又来了援军,奋力跃起,双掌前推,扑向张哲翰作最后一搏。
你俩你死我活关我什么事啊,为什么冲我来呢?
张哲翰身形未动,也没拔刀,待朱序扑到,右手简简单单一拳击出,“砰,嘭”两声,朱序一声闷哼,直直坠落。
第一声是似是而非的空手道直拳前突,击中前胸,第二声是直拳击中的同时又在一寸的距离发出寸拳,再次击中同一个位置。
如果是正常状态,这两拳就算击中要害也很难起什么作用,但朱序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比海晏境还弱。
连宁妮都看得出来这两拳未尽全力,目的只是消解朱序的攻势,根本就没想伤人。
一枚金色的戒指,从张哲翰还停在空中的右手飞出,旋转着变大,连双臂带上半身套住了地上的朱序。
张哲翰转头说道:“范大哥别急,他跑不了,妮子,先给范大哥疗伤。”
宁妮走上前去扶起范伟,帮他盘腿坐好,双掌从后面按在他的背上。
“你们是天行者?”朱序扭动着身体叫道。
能叫出“天行者”三个字的也是一定个天行者。张哲翰低头看着朱序,没说话,等他继续说。
“我不是你的敌人。”朱序痛苦地抽搐着脸,勉力说道。
“你知道我是谁?”
“你左手拿的是大夏龙雀,只是没明白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神殿副本里,”朱序缓慢说道,“我不是忍者,不是天心教,也不是共祭会。哦,合欢派全都是女人。”
他极其聪明地点出了“你就是张翰”,却没说出“张翰”的名字,还把张翰的所有敌人一个不落地列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