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安达,我觉得谁都没有错,不管是你,是我,亦或是蒙楚格汗,但是这世道便是如此的喜爱看世人狼狈不堪的模样,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境地,我的安达,我并不后悔当初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从马凯布的宫殿带出,但我也不会再违背当初成为可汗卫士时我对蒙楚格汗立下的誓言。”
说到这,巴剌儿似乎是回忆般说道
“当初我的叔父,他是一个和蔼的老人,他将我举荐到了蒙楚格汗的面前,让我成为了护卫可汗的一员,当初他跟我说过,他说,巴剌儿,你并不是我们家族最为强壮善战的,也不是最为聪颖机智的,但是我依旧觉得让你承担这份责任与荣耀,因为你的忠诚,就连长生天都会赞赏,他说,他知道蒙楚格汗会认可我的忠诚,所以他将这个莫大的荣耀给了我。”
说着,巴剌儿喝了一口杯中的酒,继续道
“但或许我让他失望了,那天晚上我想过很多,你是可汗要杀的人,我曾向可汗许下誓言,我应该将你带到他的面前,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我同样也在长生天的见证下,与你结为安达,你是我的安达呀,我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那么冰冷凄凉的夜里呢?”
说罢,巴剌儿低下了头
“我已经向长生天证明了我对安达的忠诚,而现在便让我用我的鲜血以及生命再次向他证明我对可汗的忠诚吧。”
拔都闻言沉默了,他看着眼前低下头的男人,脑中闪过曾经他们一起长大的点点滴滴,他曾经……但是,现在,可是……
拔都脑中越来越混乱,最后他有些痛苦的捂住脑袋,喃喃道
“可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那个夜晚,两人相对而坐,可是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第二天,按照拔都的命令,刽子手们将一批不愿意服从的兀儿浑的拥趸以及如今兀儿浑家族剩余的成员公开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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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都在怯薛的护卫下登上高台,他坐在主位之上面无表情的漠视着台下人头滚滚鲜血淋漓的场景,他不知道从今往后人们会给他安上一个残暴的名声,他也不知道这滚滚人头彻底绞杀了那些墙头草最后的侥幸,他只知道,台上,那个魁梧而强壮的男人,是自己的安达。
刽子手带着面具,一刀一刀砍下眼前人的头颅,直到最后,行刑结束,拔都面上依旧毫无波澜。
他心存的对这人世间最后的一丝善意,从今往后,便只剩下科林了。
而与之前不同的是,拔都并没有将他们的头颅悬挂在马凯布城上,相反的,他按照库塞特的惯例为他们举行了天葬。
拔都不知为何突然想要再去看看兰萨木的村庄,他让威利带着部队和诸位那颜先行赶往迪纳尔堡,自己则带着数十名怯薛朝着奥通加德的方向而去。
曾经的兰萨木虽不富裕,然而却依旧称得上安居乐业,然而如今的村庄并没有多少人居住,在奥通加德被阿契特把持之后,拥护库吉特的豁日鲁头人与其部落被阿契特人追杀,幸存的人则逃到了草原四处,如今的兰萨木已经荒废,只剩下曾经的一些栅栏和残破的石头房子证明着曾经这里的存在。
远处不少库吉特家族的士兵领着一些游牧民往这里赶来,怯薛告诉自己的可汗,墨速宜伯姬将新收拢的部落通通安定在奥通加德附近,而曾经的一些村庄遗址也将被继续使用。
拔都闻言复又看向村庄,一条蜿蜒的小路通向已经坍塌的部落大门,拔都以前总是觉得这条路很大,可是如今拔都却觉得这条崎岖的小道如同老人嶙峋的背脊,负担着一代又一代人,如今他也将继续打起精神,迎接兰萨木的下一篇章。
生活还要继续,而没人会去在意曾经这里发生过什么,谁在这里流过血,谁在这里辛勤耕耘,没人会去在乎,也没人会知道如今库塞特的可汗,蒙兀特的族长,几年前也不过是这里的一名普普通通的青年。
将巴剌儿的骨灰撒进茫茫草海,拔都抬起头望向天上有些刺眼的太阳。
今天也是库塞特草原晴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