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宁王之乱——染血的夜(1 / 2)

吴氏嫁给赵铁山已经有,额......她自己也算不清楚多少个年头了。

她觉得自己男人还是不够争气。

几年前她当然认为自己男人足够好,足够有本事,带一村人走出了条活路不说,私底下还给女儿找见一条富贵的命数。

谁家有本事的,逃了难,还能有肉吃?

谁家可以用皮子这些东西,换了农具,在山里还能讨得好生活?

不必说的,自己家这牌位,只要以后还有赵家村这一茬,就肯定是香火缺不得断不得。

想到这儿,吴氏略有羞赧的低垂下脸,也不能全说是自家男人有本事,主要陆斌那三小屁孩有仁义,要不然,天下那么多逃难的,何必就只得赵家村男人女人们有活路?

不过,随即吴氏就挺直了自己腰板,这些都是两三年之前的想法。

现在她认为,自家男人是不够争气的。

因为自己足够争气,刚为老赵家生了个男娃儿。

可怜自己夫妻两个不认得字,只晓得请在村里常驻的先生讨了个名字。

指望着这小子以后能有个做老爷的命,于是便取名为赵修文。

这是个顶好的名字,旁的富贵人家里头,有听说修佛爷爷的,有听说修道爷爷的,可她老赵家不同,不富贵,只要修个文卷就好了。

修文啊,修文,要快些长大呵,要快些长大,读书,认字,认字,读书,做个先生,做了先生,就得平安。

吴氏这般想着,口中有吟哦起不知道名字,想出来一出便是一出的小调儿。

乡野间的小调儿,不值得一提,若不是为了哄怀中小儿,若是有旁人在,吴氏还不肯唱哩!

学你那斌哥儿,学你那熜哥儿,但莫学那莫戈,莫学你那亲姐姐泼丫头......

吴氏脸突然虎下来,自家那没良心的丫头,一天到晚就晓得漫山遍野到处跑,这会去了传说中的王府,却也不晓得记挂她阿娘。

可怜她的母亲,却也不晓得为什么,下午采山菜野根时莫名其妙心悸,那丫头不在跟脚边上,着实是叫人想念的发疯。

也可怜她阿弟,下午哇哇大哭,连吃也没吃几口......

那丫头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怎地突然间就想的这般紧了?

不会,不可能的事情,那丫头有个好命数,朱厚熜那小子,别人看不出来,当自己这个多少年的妇人还看不出来吗?

那丫头命比赵家村所有人都好,怎么可能会有什么事情?

那丫头一旬日的功夫就得往家里跑一趟,一点儿也不知羞,就晓得念着厚熜那小子的屁股蛋后面撵。

也就是这几天功夫,大不了,不按照月姑她爹安排的那般一点儿都不理会,自己是当娘的,怎么可能对亲闺女不闻不问?

那丫头这两年回家都是开开心心回来,闷着小脸蛋儿回去,本来一漂亮小姑娘,都弄的有些不彩亮,不光鲜。

真当娘老子看不出来?要是在手边上,那当然得疼着,可这不是没法子嘛。

吴氏念想着,稍微抬头看了看落到头里去的夕阳,山腰里,夜比其他处地方来的快些,这也是吴氏对这片犄角旮旯的地方唯一不满之处。

日头太短,而现今山上的男人太多,而男人们,他们身上的衣裳总会被擦着刮着,如果是没有人缝补,恐怕要不得三五日这些衣裳都得变成烂布条子,而日头阳光总是比月光要更能够看清楚东西,无论如何,蜡烛和油灯是万万不能点的。

油灯这玩意儿家家户户都有,但是蜡烛…整个赵家村乃至整个梁松山山头上,吴氏都无比确信只有她一家有这东西。

是赵月姑从朱厚熜家里拐带回来的玩意,对,吴氏认死理的认为,是自家不要面皮的姑娘拐带回来的,无论朱厚熜怎么解释这是送给吴氏,吴氏也不会相信……

蜡烛要比油灯值钱的多,当然这也不是平民百姓一丁点都买不起的东西,当年自己的铁山哥娶自己过门的时候就特意拿狐狸毛换过一双大红烛,那红烛可好看了,点起来的烛火也亮堂堂的不知道要羡煞多少人家。

当年也就自己过门的时候点了一个晚上,到了第二天早上自己就后悔了,直骂赵铁山是个败家的,叫等好红烛点了一小半儿去,叫她这个内里缝补着过日子的,每每想起这个事儿还心疼的不行。

那大半个人的红烛就被自己收着,后来逃难的时候,当家的为了多带一些粮食,那些玩意儿就落下了,现在想起来又后悔的不行,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用舍不得,趁早用了,好赖也是自己给用了不是,免得现在回想起来,一想到被哪个歹人现在正拿在手里用,就觉得糟心不已。

当然吴氏也就是个嘴硬的,因为在她看来被自家女儿拐带回来的另外几根蜡烛,她也还是舍不得用,静静躺在家里柜子当中,跟个传家宝似的。

吴氏站起了身子,家里男人待会儿要回来了,有起灶生火着急,吃饭早的人家,这会儿已经在点引火干草,添柴热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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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氏家里因为有一个小娃儿,她必须把食补的两个方子再看一遍。

那是正经找小王郎中求来的好东西,既能叫家里小子,猛蹿个头,也能叫家里男人长足力气。

她当然不认得字,用的也是一套鬼画符般的玩意儿,实际上那个食补的方子她早就已经烂熟于心。

但架不住村里许多妇人,比如赵老六家也有生了娃儿,他家媳妇就喜欢时不时窜来问这个方子,吴氏为了彰显自家作为村长夫人的不一般,便弄虚作假的,使了这么一套功夫。

虽然在她丈夫有时没奈何去讲这个事的时候,她总是缩的像一团鹌鹑一样,但架不住被妇人询问时,她来上这么一个看字的动作,是真能叫四周传来艳羡目光,夸赞声音。

不论自家丈夫在如何说,她是打定主意,不可能轻易收了小动作去。

吴氏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此时夜色已经非常暗淡,她有些疑惑,因为家里男人怎么这时候还没回来?

可外面又是只有一点儿亮光,都是油灯,月光照射下来之后,有些光亮,可终究还是叫人看的不甚清晰,这山里的路可不那么好走,当家的又没有带着火把,这可怎生是好?

不过,这也应当是不必担忧的事情,因为现在山里的男人有很多,大概几百人的样子,吴氏懒得去数,因为粮食够吃,又都是肯花力气干活的汉子,数那些作什么?

况且山头上,还住着几十个人,有大有小,都是会念书,会认字的青年,是斌哥儿的朋友,他们什么忙都帮,什么事情都做,算账,计人数之类的事情都是他们在做,不必说的都是顶好的婚配对象。

足够多的男人,再加上足够多能识字的小年轻们,安陆州日子又这么好过活,还能有什么好担忧的呢?还能怕了歹人不成?

说实话,有这么多精壮的汉子在山头上,她吴氏最不怕的就是当年那群为非作歹的贼寇,这山头上可都是同山贼匪寇有深仇大恨的人,当年那几十个歹人若是再出现,她都不会怀疑,男人们能一口一口将他们生啃了去,说不得自己也要上去踹一脚。

吴氏鼻子嗅了嗅,一抹血腥的味道从空气中传了过来,她有些欣喜。

通常情况下这种味道代表着男人们有了收获。

而这个通常情况,整个赵家村,只有自己家男人能够偶尔能做到了。

他是山头上打猎技术最好的男人,在这个现今漫山遍野都是男人的梁松山,唯一有可能往家里带新鲜肉食,捕获野鹿,野猪的男人。

极有可能是自己家傻汉子回来了。

她犹豫再三,把娃儿放下,有些不舍的跑去柜子,把红烛拿了出来,红烛火光总比油灯亮堂,稳定,那猎物带回来之后,非得立刻就宰杀好才行,晚上也得注意着,小心着,不能因为舍不得花销,就把男人或者自己的手给割了。

肉也得今晚就得拿干柴火去熏,唉,这傻汉子,明日又得辛苦自己,去捡拾柴火堆垛子,今晚上家里柴火至少得消去小半不可。

烛火放在了窗台上,又套了个挡风用的灯罩子,这罩子也是朱厚熜送的,一直也不舍得用。

亮堂的光照了出去,这个时候吴氏才有心情抬着头,顺着光源往远处望过去。

突然,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口鼻,一把把她往房间里面一拽,吴氏身躯立刻摔了个吃痛的。

吴氏害怕是有贼人,闯了家宅,可定睛一瞧之下却发现将他拉倒在地人,正是他自家的丈夫。

自家的丈夫赵铁山,此刻手臂上正哗哗流的鲜血,一套冗长的伤疤顺着他的肩膀划到了他的手臂,浓郁的血腥气味就是从这里传到了她的鼻腔当中。

吴氏下意识想要尖叫,但过往的经历告诉她,一般来说这种情况意味着极端的危险就在身边,她的尖叫声被自主憋在喉咙里,硬生生吞了下去。

语气中带着惊惶与不安,但手上也不停歇,慌忙扯过干净的布匹,一把将伤口牢牢塞住,又接连缠绕几圈,那肉里面的血液一下子就泊泊流淌出来,这引得赵铁山一声低沉痛呼。

“铁山哥,铁山哥!”

“招娣,别慌,这个时候千万别慌,我教过你的,来,把柜子里的大弓给我,然后你待会儿把娃儿带着,往山头上,往后山跑。”

“好!”吴招娣火速把自己的孩儿揽在怀里,把柜子一开,抽出一张又长又硬又重的弓,直接递给自己的丈夫。

赵铁山伤口这时候有些叫他疼的难忍,立刻去了炉灶底下掏出来一把草木灰,往渗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肉的地方上一盖,硬生生咬着牙,肌肉绷直了,那血才算是没有再渗出来。

也不知道是血流得干了,还是止住了。

吴氏有拿了家里存的肉干,几张今天中午刚刚烙好的锅贴,这个时候才问道“铁山哥,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赵铁山嘴唇惨白着,一声叹息叫吴招娣心也提了起来“官府里,带着甲的兵,把咱们当山贼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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