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明月的光从窗柩的空隙里遗漏,海水的波涛声从不远处一阵又一阵的传来。
他挣扎着坐起,因梦魇惊了一身冷汗。
两鬓的发凌乱不堪地贴合在脸颊,里衫也湿漉漉地贴在身上,他抬手抹一把脸,才注意把视线转向身侧还在熟睡的女子。
女子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鼻翼投下浓密的剪影,她的唇轻轻合着,若有似无地蠕动,她的呼吸很匀静,像淡淡的兰香,若有似无,可是她的眉却是紧皱的。
轻晃心神,他的手缓缓触及女子紧皱的眉,她们真的太像了……
他的手停顿在女子耳侧,凝眉细看,记忆便如同毒蛇猛兽般汹涌,顷刻吞没他所有的妄想。
纵使他相思成狂,纵使遍地花开,纵使……他等的人,都不会出现。
他这辈子,再也等不到她了。
童战把视线别开,起身下床,不觉踱步到窗口,每到这个时候他总是难以入眠,不论睡得多沉,总会因那一点梦魔,无法再安睡。
今夜或者说,昨夜,酒席上,天奇屡屡敬过来的酒,何尝又不是他期盼已久的解药。
他,活在清醒中已经太久太久。
不敢回忆,过去便随着夜深入梦;不敢怨怪,膨胀的思念便一天比一天深远。
他想要好好睡一觉,可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醒。
他觉得苦,连这无尽的岁月也是苦的。
童战从窗口走到床前,从床前走到桌子旁,轻轻坐下,酒醉的沉重感一点点散去,只余苍茫的疲惫与彻骨的寒凉阵阵袭来。
蜡烛快要燃尽,满地红绸透着股悠远的味道直直地落在地面,三年以前,新婚之夜,他被一盏茶灌醉,三年以后,同样的夜晚,他灌了那么多酒,却仍然夜不能寐。
天行长老总说,人,不能把舍与得看得太重,重了会失掉本心。
那么,轻了呢?
是否就可以淡然面对所有的得失,不去计较曾经失去和拥有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