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担谷子?
孟富狮子大开口,颜凤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听错了呢,悚骇地嘴张成虎口,被风一吹,僵硬得合不拢。
这条毒蛇,咋就不毙命在俺乌儿箭下弹弓下。心头仇恨骂到这里,季氏压不下堵在胸膛的一团火,愤怒谴责道:“孟老爷,你眼睛没瞎吧,今年干旱,粮食颗粒无收,俺家连野菜都吃不上了,你还要租,你还让不让人活下去,你这心比十八年老母鸡还毒。”
一对狼眼贪婪地盯在季氏弥漫书香的俏脸上,孟富强盗逻辑,蛮横、跋扈、霸道:“干旱,你找龙王爷去,管老爷什么事?你们家住在老爷地盘上,交租天经地义……”
愤怒了,胸膛有一个燃烧的火球在滚动,面对孟富这个仇人,颜乌心里仅有仇恨,眼睛喷射出两束火焰像两支箭,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天高地厚大骂:“孟富,你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毒蛇,你会遭到上苍的报应、天谴。”
“啪——”一个右手没手掌的打手,二话不说,上前就给小颜乌一巴掌:“你这小狗崽,敢这样骂孟老爷,你是活腻了你。”
被打得两眼冒金星,跌了几步才站稳,但是颜乌没有哭,倔强地眼睛里燃烧一团仇恨烈火瞪着冇手掌打手,心头暗暗咒骂,敢打俺,你这个冇手掌强盗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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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仍然贪婪盯在季氏弥漫书香俏上,不去领会颜乌的大骂,嘴上却恫吓、威逼颜凤:“今年这租,你们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没谷子,就交钱——五十贯;没钱,你们父子两个给老爷当长工抵租;不当长工抵租,你们一家人就滚出老爷的地盘,这三条大路由你们选择?腊祭前,给老爷回个话,否则,哼,那可别怪老爷不近人情,下手太毒辣。”
打手冇手掌狐假虎威大喝一声:“听到没,敢不按孟老爷说的做,到时候把你们全家人一个个活埋了。”
“狗仗人势。”从牙关里,小颜乌仇恨地嘣出一句。
已经迈出门槛,听到小颜乌敢骂他狗仗人势,冇手掌霍地转身,一个箭步蹦上去又要他一个耳光,颜乌也不是孬种,从灶台上操起一把刀要砍过去,吓的,冇手掌赶紧逃出去。
看到孟富一伙恶霸走远,瞪一眼丈夫,季氏埋怨一句:“去啊,用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感化那条毒蛇啊——”
已经被孟富逼得走投无路,想跳崖的心都有,颜凤羞愧的不敢正眼看妻儿。要不是小儿子打猎本事远在他这个当父亲之上,恐怕他们家今年三天两头饿肚子,他还有什么脸面、资格拿他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人一个强盗、土匪、恶霸……
现实就是这么残忍,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当不了饭吃,颜凤必须面对。
对丈夫仍然一肚子怨气,季氏责备他:“孩儿被人打耳光,你当父亲的连个屁也不敢放,你还是个男人吗?你怎么不拿你的仁义、礼信、孝悌、淳厚、慈善去感化一下?”
尴尬、难堪、窘迫关头上,倒是小儿子替他颜凤挡了一句:“娘,父亲天性懦弱,你说也没用,他就是一个只懂读圣贤书,不懂世道险恶的儒者,还是谋划一下如何对付孟富那个强盗、土匪、恶霸吧。”
——唉。小儿子这么一说,季氏无奈地长叹一声。
顿时,一座大山朝颜凤头顶压下来,他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
午饭后,没心事去干活,一家三口挤在厨房里边烤火边谋划如何对付孟富那条毒蛇——
搬迁到别处去吧,可是眼睛到处在打战,遍地烽火,万一又遇到比孟富更恶毒、残忍、暴戾财主,岂不是雪上加霜,至少在这里还可以偷偷打猎,至少可以填饱肚子。
去给孟富当长工,等于是卖身于孟富,失去自由,孟富更容易揉捏他们父子,也不知道要遭到什么样的压榨、盘剥、欺凌?
不去给孟富当长工,他们只能拿钱交租,他们这么一个窘迫潦倒家庭,又拿什么钱去交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