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也就十来步路的距离,此刻突然觉得好遥远,他全身的重量全都压在她身上,她艰难地走一步顿一步,而他双腿无力得几乎是被她拖着走的。
好不容易将他放到床上去时,她额边的汗都下来了。
她动手去解他的衣带,他疲惫的脸上浮起一丝笑:“不会是,想要……要趁这时候轻薄我。”
如音白眼瞪他,却又笑着凑近他,伸手摸上他俊美的脸:“对呢,比美人还美,我早就想要轻薄一番了。”
平日的他多清冷淡漠,这样的时候竟然开起玩笑,如音心里更觉得不对劲。
去找了水壶,翻出一个没掉地上没弄脏的杯子,她倒了杯水回来喂给他。
“告诉我,你平时吃的药在哪儿,我给你拿。”
他却摇摇头:“我累了……想躺一会儿……”
这句说完的时候,他便再没有声息,如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了过去。
石门那边有响动,她过去,警觉地问是谁,外面传来陶衍的低声回答。
“机关被御皇柒封住了。”她对外面的陶衍道,想起刚才御皇柒的行为还有点恨。
陶衍教她怎么解开,然后他便入了来。
看到洞中一片狼藉,又过去查看了沉睡的御皇柒的状况,陶衍大致懂了。
看他眉间紧蹙起,如音担心问:“怎么了?他这是旧疾犯了吗?他平时吃的解药呢?”
陶衍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不吭声想着什么。
“你倒是说话,我觉得他再这样一两回,真的会没命了。”主仆二人都一个德行,就是卖关子让人着急。
“王妃……”
“王爷需要的药,怕是很难弄来。”
“难,有多难,再难也得弄来啊不是么?再说他还有皇帝老爹呢,需要什么还不好弄么?”
陶衍摇头:“王爷的毒,不是一般人们听闻的毒……需要的解药也自然不一般,而且只有两个人知道。”
如音松了口气:“有人能解就是好事啊,在哪里,需要怎么样才能拿到?”
陶衍又不说话了,真是急死了如音,这问几句憋出一两句的,真是受不了。
“陶衍,现在你家主子昏迷,我就是这王府里最大的,你敢违抗我?!”
她搬出自己的身份,板着一张严肃脸:“我现在命令你,将解药所在告诉我,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解决。”
陶衍叹了口气:“皇城城郊西山。”
城郊西山?如音专心听。
“那儿住着两位隐世的高人,脾气异常古怪,或许他们有办法,可是……不一定能请得动他们出手。”陶衍轻摇头。
“什么叫不一定,还没试呢就先这叹气,跟你家主子还真是一个样儿,走走走,带我去。”
陶衍是忠心耿耿,也武功高强,但是估计不大会变通,如果说对方是隐世的高人,还脾气古怪,陶衍这样的人确实是比较不会应付,可如音觉得自己可以试试,毕竟在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什么奇葩什么人没有在新闻报道中出现过,说不定自己应急能力比陶衍要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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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是事不宜迟,只要有机会就都要去试,毕竟这关系到御皇柒,他还躺在这昏迷着呢,一回想之前他推她出密洞时的场景,她的心还是慌。
“王妃,您去了也没用。”陶衍蹙眉。
“你先带我去见见,不行的话我好好求说不定人家肯呢,总之先去了就是。”
“你让个暗卫来密洞之中暂时照顾王爷,我跟你去西山。”
看如音心意已决,陶衍只好答应,走出洞外放了信号,不久便出现两名黑衣人。
如音并不想多管这些,趁着他交代暗卫的功夫,俯身在紧闭双目的御皇柒耳边轻声道:“你好好休息,等你一觉醒来,我就带着解药凯旋归来了。”
-
为了赶路,如音选择了骑马。
陶衍不同意,可是如音坚决:“时间不多了,我们就别纠结这个,我真骑得不行要摔了,我相信以你的反应能力能救我的。”
这是她对陶衍说的话,然后翻身骑上了枭白。
俯身轻拍了拍枭白的脖子,她低声对它说:“小白,你的主人生病了,我要你带我去取药呢,你给个面子,乖一点别把我摔了啊。”
枭白原地踱了踱蹄子,如音笑说:“我就当你答应了啊。”
陶衍骑着上次她见过的那匹深棕色的骏马,领路先打马而去。
一路上都还顺利,正是落日时分,天际是漂亮的晚霞,如音却无心欣赏,谨慎地牵好缰绳。
她从来不认路,也不知道哪儿是西山,只管跟着陶衍走,快马加鞭一个时辰,对于他来说或许是常事,对于如音来说,却是学会骑马之后实战的第一次。
那些不适都顾不上去管,盘旋的山路一直往上,她拉紧缰绳,边上不远便是悬崖。
终于在一处民宅跟前,陶衍下了马。
如音跟着下来,环视四周,这户民宅屋前屋后都围着竹栅栏,圈了好大一个院子,里面种满了花草,空气中能嗅到一种奇异的香味儿。
这一次,陶衍在竹栅栏门外就恭敬作揖:“两位前辈,陶衍今日又来打扰了。”
无人应答,如音朝远处望,看到似有人影晃动,便走了过去。
那边有条小溪,边上一个背影微驼的老头正在打水。
溪水很浅,可是老头打水很有技术,如音绕到老头跟前,“这位前辈——”
看到那人的正脸却一怔。
历经沧桑的脸上,眼眶的位置凹陷闭合没有眼珠。
“你是何人?”老头听到女子的声音,开口问。
“我……我是来拜访前辈您的。”如音收回注意力,笑着道。
“前辈,我来替你挑水——”她上前想要接过担子,那老头却一转身,挑着水往前去了,脚程并不慢。
如音赶紧跟上,套近乎:“前辈,我叫如音——”
挑水的老头却突然脚步一顿,鼻子嗅了嗅,说:“你身上有什么味道?”
如音穿着便服,往怀里一摸,只有夙微生给的银票跟她习惯带在身上的瓷瓶,里面是她自己配制的香露。
她掏出来,“说的是这个么?”她打开塞子。
一阵香气飘散,老头的神色似乎微微一变,复又挑着水桶往屋子的方向去了。
虽然他眼睛看不见,路过种植花草的地方却像是长着眼睛,都能避开没有踩坏,且精准地将水桶里的水倒入了大水缸里。
陶衍过来轻扯如音的衣袖,然后对那老人行礼:“陶衍又来打扰前辈了。”
“老七,我好像闻到了什么,让他们进来。”屋内响起另一人的声音,像是个老人,语调懒散,刚才那老头没吭声,径直入了屋内,陶衍跟如音示意,赶紧跟上。
“先给我说说,你今天带来的,是何人?”
内室又传来声音,如音有点好奇地稍稍探头往内室望,不知道是何人在里面。
“这位……是七王府的王妃。”陶衍道。
“如、如音给两位前辈问好。”如音赶紧打招呼。
“呵,镇国将军的掌上明珠竟然来了这,老七,咱们也算是蓬荜生辉啊。”
被唤为老七的看不见的老头没有应答,接着有缓慢的脚步声从内室出来,道:“我来替你看看,是不是生得真如传闻那般绝色无双。”
一道人影从内室出来,如音便抬头看,只见她面前的老人比刚才那个瘦弱些,衣裳的两侧袖子垮垮地垂在肩侧,空荡荡。
这个老头,没有双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