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统领心中冷嗤。
他面上不露,向着玉翘拱手:“明铛在衣襟里藏了遗书,我查过了,确实是她的字迹。这东西,还请姑娘明日交给殿下定夺。”
“嗯?……嗯。”玉翘好容易回过神来,木然地接过那两页轻飘飘的纸。
回去路上。
玉翘仍是神不守舍。
侍卫统领给她的风灯提在手里,摇摇晃晃。那两页纸攥在手里,却像有千钧之重。
明铛这辈子,最后留下了些什么……
玉翘浑浑噩噩的脑中,一个念头尚未转完。
她手中的遗书,被云媞一下子抽了出来。
“你干什么?”
玉翘下意识伸手要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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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媞灵巧地背过身去,展开了信纸,借着玉翘手中灯笼的光,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玉翘把遗书抢在手里时,云媞刚巧看完。
“你疯了?你……”云媞看了遗书,玉翘又急又气,眼见着眼圈又红了。
云媞一句话,却吓得玉翘眼中泪水直接憋了回去。
云媞:“明铛不是自戕。”
“你说什么?”月光下,玉翘脸色白得几近透明,“统领的话你刚才没听见?遗书你也看了,怎么还说这种话……”
“遗书算不得什么。”云媞淡淡道,“这世上,能仿旁人字迹的人,多得是。再说,你不觉得这遗书,太过规整了吗?”
“什么、什么意思?”
云媞耐心解释:“侍卫统领说这遗书是从明铛衣襟里找出来的。可人若是自缢,纵然下定决心想死,也免不了挣扎一番。贴心口放的薄薄两页纸,上面怎会一道皱痕都没有?”
玉翘低头,借着手中灯光看着那展开的两页纸。
光滑如新。
玉翘:“什么意思?”
这遗书……莫非是明铛死了以后,才放上去?
想到那个画面,玉翘生生打了个寒战,嘴唇颤抖得厉害,什么都说不出。
云媞没给她消化情绪的时间,“还有,明铛脖颈上的勒痕。若是自缢,那道痕迹应该顺着耳后向上,可明铛的勒痕,明明是平的。”
说着,云媞双手伸向自己脖颈比划。
吓得玉翘一把拉住,“你、你别这样吓人!”
这小丫鬟,当真胆小。
云媞放下手,继续道:“还有最后一点。”她直视玉翘双眼,“若是你,你会选择去死吗?”
“我?自然不会?”
“为何?”
玉翘一下子反应过来,“我们是宫女,不是普通人家的婢女。我们……我们的命都不是自己的,自戕是重罪,会累及家人。”
她声音愈发低沉,“明铛尚有老子娘在世,又有个疼爱宝贝的弟弟,她……她不会连累家人。”
“这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可玉翘自己也猜得到。
云媞:“是有人假借自缢,害了明铛性命。”
一阵风吹来,彻骨的凉。
“是谁?为什么要这样做?明铛不过一个小宫女……”玉翘声音抖得厉害,她可怜巴巴地看向云媞,只想问她要一个答案。
云媞摊开双手:“不知道。”
玉翘又要哭了。
“别哭。”云媞连忙止住,“我们会查出来的。”
她目光在玉翘手中信纸上一闪而过。
那遗书里,明铛承认了,是她偷了宝宁公主素日里最喜穿的衣衫,扮做公主,勾引傅轻筹上钩。
药,是她下的。
所有的脏事,都是她一个人做的。与傅轻筹无关。
把傅轻筹摘得如此干净。明铛背负污名去死,就给公主留下一个完美无瑕的傅轻筹。
无论今日对明铛动手的人是谁,都是傅轻筹的人。
白色寝袍衣袖下,云媞手指慢慢攥起,感受着自己的力量。
无论如何,她也要把那人查出来。傅轻筹肯付这么大的本钱,他图谋的,依旧是驸马的位置。
他还没有放弃。
所以,她也不行。
一旁,玉翘瞪大眼睛。不知从何时起,她信云媞。
可是……
“我们?”玉翘指着自己鼻尖。她能做什么?
“对,我们。”云媞看向玉翘,“我要你做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