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道：“李含雪，你既然知道我的为人，那你也应该知道，自我离开落鹤村摆脱了人脉之主杨明的控制开始，我苏洵便永远不可能屈居人下。我知道你心怀天下，有着崇高伟大的理想，但是你的理想不是我的理想，我的理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实现神人计划，使得人族与神族完美融合。所以我永远不可能辅佐你统治星云大陆，也不可能跟着你一起对抗众神降临。诚如你所说，我错过了属于我的时代，我既不挣扎，也不接受妥协。”

“所以你宁愿放弃性命，也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共谋大业？”

“如果你的理想的实现神人融合的话，我会考虑你的提议。”人皇微笑道，“但那永远不可能。”

“你真的执意赴死吗？”李含雪道。

“我已经没有路可走了。”人皇道，“李含雪，痛快点吧，我不是畏死之人。”

李含雪道：“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师祖杀生是不是真的死在了慕容凌的手上？”

人皇道：“他没有死，但是消失了，很有可能跟我一样去往了其它时空之中。他没有被慕容凌杀死，这是我可以肯定的一件事。”

李含雪道：“我知道了，你

的性命无多，我也不杀你，你自行了断了吧。”

李含雪背过身去静静地屹立于天穹之下，黑暗的星云已经散开，恐怖的劫数也已经消失，星云大陆的太阳重现人间，崩溃的大地渐渐复苏。

最初的那一缕阳光打在李含雪的身上，这一道光似拥有无限的生命，能够不断地传递着星火般脆弱却坚韧的意志，一道接着一道，交织成一张笼罩天地的大网，缓缓铺下，覆盖在整个中原大地的各个角落。

崩溃的大地渐渐聚拢在一起，雷劫留下的无边焦土上涌现出滚滚的生命能量，绿色的洪流迅速席卷了中原大地，然后扩散到大陆四方，渗透虚空直达天宇。

甚至连那遥远的西王界，此时也涌现出无边无际的生机，天地乾坤一派欣欣向荣之景象。

这一战令星云大陆元气大伤，太多生灵死于非命，太多幸福的家庭毁于天劫，帝君交锋之力更是不知道扫死了多少得道武者，扫死了多少无辜之人。

李含雪得到了星云意志的认可之后，身心意志也与星云大陆渐渐融合在一起，天地同悲，他亦同悲。无尽的悲伤弥漫心头，整个天地都在因为万物凋零毁灭而悲恸。

但是李含雪要告诉他们，死并不是终点，只要生者继承了死者的意志，那他们的“生命”便永远得到了延续，得到了传承。

这是任何死亡力量都无法斩断的因果传承。

一束温暖的阳光打在人皇的身上，人皇有如热火焚身，太过强烈的痛苦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错觉，他忽然好像浸泡在温泉之中，舒适怡人。

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望着晴朗的天空，又俯视着苍茫大地。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遗老，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在无边的大地之上，渺茫的天空中，有一个满头灰发的老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他的头发跟着光，渐渐变得雪白。

他的存在，与整个世界似乎永远都在背道而驰，万物长生，生机喷薄，但这个遗老却变得更加苍老无力。

他的头发雪白，眼神之中充满了死气，身体跟着命魂一起渐渐消融在这温暖的阳光之中。

人皇忽而想起了这几百来经历的短暂一生，苏念君、张游、杨明、季向天、李含雪、楚天月、司马尊、慕容凌等人的面容在他识海中一一闪过。

最终留在他识海之中，还是苏念君。

“念君，对不起，哥没能复活你。若有来生，我们还做一对兄妹，那时候我不要再做教书先生，我会成为一个强大的武者，佑你一生平安幸福。”

人皇闭上了双眼，身体与命魂彻底消融在阳光之中，他的一生也在这一刻彻底落幕了。

也许最后一刻的他，已经不是那个野心勃勃一意侵吞天下的人皇，而只是一个一心想要保护自己妹妹的苏洵。

可人活在世上，谁又知道自己最终活成了谁呢。人皇不知道，李含雪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