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凌峰按照考试的字体要求将文章誊抄完毕后,殿试也逐渐接近尾声,他按照流程和要求检查完试卷上的名字和座位号后,将试卷小心翼翼的装入了密封袋中,只等待考官鸣钟结束后过来“糊名蜡封”便能与众人一起从昭和殿西南的小门出宫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寂静的宫殿中,与李凌峰一样作答完毕的人也有不少,但更多的人却还在继续奋斗,考场中除了毛笔接触纸张时那轻浅的声音外,便是无孔不入的紧张氛围。
汗水一滴一滴从他们的额头滑落,却没人有心思去顾及去擦拭一下,都在尽力与时间赛跑。
而外面的天色也从早晨的阳光明媚变成了乌云密布,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压迫感。
“呼——”
突来的疾风从赤红色大门和雕着“赪桐花”花蕊的窗口灌入殿中,吹得正去关门窗的黄门眯起了眼,也吹起了殿中进士桌案上还未装入袋中的考卷。
“啊,我的考卷!”
殿内瞬间一片嘈杂,被风吹跑考卷的人骚动不止,有的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试卷,避免了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但并非所有人都一样的幸运。
直到门窗被关上,礼部的监考官背着手大喊了一声“肃静,考场内不得喧哗”后,坐在窗边的一位学子才红着眼眶颤颤巍巍的举手。
“什么事?”
“禀…禀大人,小人的考卷…被风吹飞至湖中了……”考生哽咽难言,他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夏朝科举考试中明确的规定,考试期间试卷不能离手,若卷面被不小心沾污,过着遇见被登吹跑这种意外事件,便只有一个处理方法。
那便是,丧失考试资格,然后被驱逐出考场。
考生穿着普通,甚至有点寒碜,但全身上下却干净整洁,此时正一脸彷徨无助的看着不远处那一片浸着水漂浮在湖面上的洁白,眼眶湿润通红,却因为男性自尊强忍着泪意紧捏着拳头。
考官闻声看去,果然看见了那张考卷,无奈的摇了摇头,招手喊来两人,将该学子请出了考场。
黄门因为自己关窗太迟有些愧疚的看了考生一眼。
而当赤红色的大门再次打开,寓意着状元的“赪桐花”也随着一阵风离他远去。
对于刚发生的事,其考生有看热闹的,有漠不关心的,也有同情不已的,李凌峰庆幸自己将试卷提前装入了袋中的同时,也对那名考生的遭遇感到唏嘘。
有了前车之鉴,没作答完的考生纷纷用镇纸压住了考卷,后面也没再发生此类问题,直到考场外传来清脆的钟鸣声,殿试也在规定的时间结束了。
在考官糊名和蜡封试卷袋,将考卷整理好派专人封在箱内抬走后,永德帝身边的崔公公派人过来为诸位进士引路出宫门,来的还是在昭和殿门口的那位手持拂尘的太监。
李凌峰、何崇焕、苏云上与迟重瑞四人跟在队伍后面往外走去,出门时在门口遇到了刚刚被逐出考场的考生正浑身湿漉漉的走在他们前面。
看到他手中的白纸,李凌峰就明白了一切。
“唉,谁能想到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迟重瑞有些惋惜,平凡人家考上的进士,出了这等意外,若想再殿试,只怕也没有能力了吧。
苏云上听见表兄压低的声音,眼中也带着同情,“时也,命也。”
听见两人的议论,何崇焕抬头看了两人一眼,明白二人的心中所想,旋即撇撇嘴道,“这么个人才,确实是朝廷的损失。”
说完后,他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还没做上官呢,就已经开始为天家惋惜人才了。
李凌峰觉得好笑又有一丝心酸。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读书人有傲骨,贫穷之人也有自尊,如此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的想,或许有遗憾的人生才是最美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