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在虎派的人来了!他们奔着毒蛇派的地方去砸,我们正在支援的路上。”
“嗯。”林巍摇摇头,挂断电话,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便再次响起。
“大哥,黄大勇接了个电话急匆匆走了——带着店里的人手。”权俊佑声音冷静。
“你去盯着他,告诉美珍,今天放假。”
林巍再次挂断,这回不急着开口了,反而玩味地笑着。
果不其然,电话很快便再次响起。
“大哥,在虎派的人没动.帝心派的崽子突然来店里闹事,怎么办?”
大头声音急切。
林巍眉头一挑。
看着李仲久此刻笑吟吟的样子,林巍也咧嘴一笑:“打出去。”
他放下电话,很快又是毒蛇帮的安成泰打了过来。
“林社长!在虎派的崽子们草!给我打!”他话说到一半,就粗暴的打断了对话,林巍将手机拿远些,内里传来的大声怒骂和乒乓响动,甚至透过话筒,让面前的李仲久也听了个真切。
林巍叹了口气,主动挂断电话,放下手机。
“李社长可真不厚道,说了夜店给我,怎么还让帝心派的崽子们来捣乱呢?”
“这可怨不得我,我和帝心派又没什么交情.嗨,张守基这家伙就是喜欢眼红,当年就没少看着我们在虎派的东西流口水,林社长,你是树大招风,引人眼红了。
还有,毒蛇派的人和你有关系?哎呀,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我横竖得卖你一个面子,怎么能自家人打自家人呢?”
李仲久话里有话,脸上的笑容愈发嚣张,而林巍却不动如钟,他伸手指了指棋盘。
“到你了。”
李仲久暗叹:果然还是石会长老谋深算。
可心里,却又有点疑惑。
这林巍还真打算输输输,先输个彻底再说?
他再下一步,而林巍却反倒加快了手速,立刻一颗白子跟上,围杀。
“事儿既然都发生了,李社长,你可不能怪我,毕竟自己养的狗被打了,就算不心疼,也得抱怨几句,要不然,别人敢打我的狗,那接下来不就得朝着我挥棍子吗?”
林巍笑吟吟的,话音方落,李仲久的电话也突兀响起。
他脸上一直尽在掌握的笑容淡化少许,捏起手机,看了看来电的名字,又看了一眼林巍。
这回轮到林巍微微抬手:“还是先接电话吧。”
李仲久也当面接通了电话。
“大哥,这群西八崽子有点扎手,也不知道怎么凑的,人比想象的还多的多!”
在这一瞬间,李仲久露出了他应有的模样,他的脸阴沉了下来,声音如刺骨凉刃:“你想回来?”
“不是!大哥,我保证能解决这帮子狗杂碎!就是时间上.”
“我在和林社长下棋,你自己看着办。”
李仲久挂断电话,脸上方才的冰冷便不翼而飞,叹了口气:“林社长还真是兵强马壮。”
“可算不得,我现在可正发愁呢。”林巍叹了口气,而李仲久却没急着下棋,他耐心的等待片刻,果然也等来了又一通电话。
这一次,他电话里的声音很小,林巍也没法偷听的到,但从李仲久的表情来看,似乎报来的消息不错。
李仲久面露笑容,放下手机:“林社长,那位叫做黄大勇的朋友.家里怎么欠了我的钱?
哎一古,这可麻烦了,他爸在赌场里输了一个亿,听说黄大勇现在是拿你店里的钱想先补上一部分——这多不好,马上月末了,你不还得给丁会长一个交代呢吗?
我手下一看他拿钱来就觉得不对,把他扣下了,这钱我可不敢拿,要不,你派人去把他领回去?
哦对了,听说林社长的按摩店别有一番乐趣,我那点手下也想去体验一下,怎么,今天休息?”
林巍不动声色:“多谢李社长好意,自家人的事还是自己关上门解决比较好,就不劳李社长关心了。”
“但那欠的钱哎,林社长,你知道咱俩哪里很像吗?”
李仲久抿了一口茶水,眼中锋芒毕露:“我们都很讨厌,别人拿了东西不还。”
林巍微微一笑:“等我回去调查清楚,自然会给李社长一个答案。”
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
半掩的中式木质推拉窗外,酝酿了几日的暴雨终于落下,电光照应天际,乌云密布之中,雨水倾盆而落。
李仲久再下一子,棋局胜负已定,林巍险败几目,让他可惜的摇了摇头。
“李社长棋艺高超,看来,下次学围棋我得更认真点了。”
“也不知是不是林社长故意让我,这棋可不像林社长的水准。”
林巍指着棋盘,惋惜道:“该杀的几枚我想留到后头,却不料想李社长杀性太重,一路杀到底,反倒坏了我学好的棋局。”
“哈哈哈,看来我这老师还真没白找,他叫我遇事不决,与其瞻前顾后,不如干脆随性子杀到底去,在业余棋局,往往还真能打人措手不及。”
李仲久无心下棋,走到窗边,望着街上。
林巍懒得起身,看着棋盘反复推演几次,这才扭头看着矮窗外头。
“不怕被雨淋着?”
“哎,有些风景,就得雨里才好看,来,林社长。”
李仲久发出邀请,林巍这才慢悠悠走到近前。
窗外,远处的街道上,两群人此刻在雨水泥泞之中厮杀打成一片。
林巍放眼看去,不是大头和他的人马又能是谁。
另一方的,便不知真是张守基帝心派的人,还是李仲久的人了。
不过也无所谓——事儿后稍微查查就能清楚。
“阿西.看得我热血沸腾的,听说林社长能以一打五,真的假的?”
李仲久双手插兜,看着大头一方落入败势,笑吟吟的问询。
林巍双手抱在身前,一脸遗憾的望着远处:“这年头能打又有什么用,得要像李社长这样有势力才行。
在江南区的街上打打出手,还能打到现在,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兜得住的。”
“张守基会长毕竟也混了这么多年了嘛。”
李仲久幽幽的说着。
远处的人群打到了近前。
大头的人马竟有溃败的趋势。
原因无他——只因为大头虽然花了不少钱雇了不少人,可许多人虽是老手,但却是第一次并肩作战,抵御强敌。
二则是因为大头固然拼命,可却并没有林巍的本事,开打没多久,就挨了一刀,肩膀淌着血,手下的人便急急忙想帮他脱身。
尽管大头杀红了眼不愿退,可小弟哪敢真让他被打死在这儿——真要是出了老大死在小弟前头的事儿,甭管是在哪混,那都算是丢大了脸了。
可见大头平时对他们应当也算不错。
一边要护着大头先撤,一方面又得和帝心派的人拼命,此刻势不如人,又突逢大雨,保护大头退着退着,就成了溃败。
果然,这群小混混人数再多,也都是点乌合之众。
开始还能全靠最前面的打手撑着,一旦局势混乱,就彻底成了无头苍蝇。
带小弟的人,果然还是得能打才行——起码,要镇得住手下的人。
大头施恩这招借着撒币大法玩的明白,可施威还是差了点。
也难怪,最初见面时,丁青敢开口让他这位老人当他这个新人的手下,恐怕便是算准了大头性子里有软弱的部分。
换做林巍在这,别说挨了刀,他就是挨了枪喊着手下拼命打,这群人也不敢往后退上半步,更别说硬拉着他跑了。
也好,这一仗不但打出了大头的问题,也让这群花钱养着的马仔们暴露了原型,林巍认真记下他们的发挥,到时候,队伍自然能精简许多。
林巍托着下巴仔细的看,李仲久无声的观察他的表情,一如他所预料的,林巍脸上半点挫折意外都没有,反倒兴致勃勃,略有所思。
也不知这家伙想着什么,又为了什么高兴。
心里,李仲久平白生出几分不痛快——他是在按着石会长的心意让他输。
明明是他输,李仲久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就像是刚才的棋局,他便认定是林巍故意让棋给他,毕竟按石会长的判断,这小狐狸的脑子指不定比丁青都好使。
怎么可能会输给他这样一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用了一个礼拜突击学习的臭棋篓子?
嗯.假如林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话.他大抵会说:啊对对对,太对了。
下棋输给李仲久?
那不比晚上输给崔敏舒还丢人得多?
李仲久心里越是不爽,脸上的淡然便越是难以保持,他拿出一盒烟来:“林社长,来一根?”
林巍没有拒绝,但也没等着李仲久给他点烟——果不其然,这家伙拿出一根烟来便自顾自的点上,半点也没有给他点烟的意思。
两人几乎同时拿着火点着香烟,站在窗边望着楼下。
大头逃跑的过程中抬起头惊魂一瞥,便在此刻倾盆落下的雨滴里,依稀看到了林巍的模样。
他先是一愣,随后便发了疯的似的挣扎开来,可小弟却觉得他是在发癫,指不定对方刀上涂了毒,急忙加快脚步,将他塞进车里,不顾他大声怒骂打回去之类的话,开车匆匆先撤离再说。
帝心派的人如潮水般涌来,眨眼便几乎充满了街道,直到战斗消弭,一辆高级黑色轿车才在雨幕中姗姗来迟,车窗缓缓落下,一张皱纹不少、面容平庸的脸庞露了出来。
林巍认识他——帝心派老大,张守基。
张守基对着茶室的位置挥了挥手,露出一张意味深长的笑脸,而后便慵懒的靠在椅背上,重新升起了车窗。
林巍和李仲久在他关上窗后,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默契,两人竟在此刻从彼此的眼神里,感受到了同一种情绪,只是谁也没说出来,只是相视一笑。
李仲久悠悠道:“啊,我都差点忘了.我得赶紧打个电话,让加里峰洞的人撤走,咱兄弟之间,可不能打上了头。”
“李社长招待的茶不错,棋下的也好,这次是我疏忽了,下次一定会赢。”
林巍说着,整理着西装,便要离开。
李仲久扭头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寒芒,他竟有一种冲动——只要在现在下定决心,弄死他,或许.
他收回视线,对准窗外的雨幕,吐出一口烟气。
西八
而林巍在走出房间后,便脸色微变,或者说,在开门的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一言不发的加快脚步,守在门口的小弟不知所以,只能匆匆跟上。
到了楼下,原本守在建筑外的小弟们此刻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死死堵在门前,大门外帝心派的人似笑非笑的看着门内,里三层外三层的堵着路。
林巍面不改色,只是推开房门。
“走,回家去。”
帝心派为首一人留着红色刺猬头——颇有02年的主流审美风采,年纪不大,穿着一身玩世不恭的皮夹克,手里拎着铁链,此刻鲜血被雨水混杂着从铁链落下,他却只是咧嘴笑着:“喂,你就是北大门派的林巍?”
林巍身前的两个小弟举起雨伞,一左一右即拦在身前,又替他遮风挡雨。
“你是谁?”
林巍上下打量他。
“帝心派,赵贤!”
赵贤昂着头,和林巍对视着,眼里满是挑衅的色彩:“听说你很能打啊?”
林巍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扭头便走,赵贤不依不饶,挪开一步,顶到身前。
可下一刻,比他更快的,是一把仿佛手枪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肚子上。
林巍的风衣外套披在西服之外,而他的右手隐蔽的从风衣内抓着什么,将风衣撑起一个惊人的弧度,从腰间位置顶着他的心口。
任谁看,都觉得,被风衣罩着的,被他握在手里却遮掩着不外露的,是一把手枪。
赵贤的脸色微变。
而林巍却只是淡淡的看着他:“釜山人?我听说釜山人胆子都不小,你敢不敢和我赌一赌,这里头.有没有子弹?”
“你以为我会怕?”赵贤梗着脖子,两人如今面对着面,他才发觉自己矮了林巍大半个头,显得有点弱势。
林巍只是笑笑,他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小崽子,听好了我不知道谁给你的自信敢在我面前装好汉,但三秒之内你不滚开,我保证先给你开个孔,你既然认识我,就该知道我是靠什么上位的。”
“三!”
“你他妈”
“二!”
林巍面无表情的向前一步,风衣下的硬物死死顶着他的心脏,风衣和他高大的身形几乎罩住了周遭其他人的全部视线,只能看见赵贤被林巍顶着一步步后退。
赵贤的小弟自然不能拦着自己大哥的退路,便因此让林巍顶着赵贤一路向前。
“一!”
赵贤下意识的猛地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而此刻他才发现,等他让开之后,林巍的进口车便停在他的身后。
林巍的小弟警惕的一左一右挡在他的身边,杜绝了其他人再上来的路线,而林巍则一只手拉开车门,一只手继续在风衣下撑着。
直到他坐进驾驶座,赵贤才意识到自己丢了大脸,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却又不敢再冒进——万一这疯子真给自己来一枪呢?
他妈的,大街上随便开枪?他真是疯了!不怕蹲监狱吗?这可是哪个检查官都不可能保得住你的!
而林巍却突然按了按喇叭,他撑着风衣伸出窗外,那圆弧凸起所过之处,所有人无不下意识的避让一些。
而后,他等到自己的小弟也上了各自的轿车之后,突兀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阿西吧.哈哈哈哈你这个西八崽子.哈哈!”
林巍大笑着将手从风衣中伸出,所有人这才看见,他之前在风衣里撑着的,竟然是一根钢笔。
他将钢笔在手上灵巧的转了两圈,塞回口袋,而后单手伸出两根手指,并做枪状,对着赵贤晃了一晃:“赵贤xi!你他妈是不是釜山人啊?”
“我草你妈!”
赵贤气疯了,猛地抓起手上的铁链就要挥舞,可迎接他的,却是一声引擎轰鸣的爆响,轮胎摩擦地面嘎吱的刺耳声音,让原本处在车前的他,登时一个哆嗦,猛地一个跳跃翻到一边。
一个也想配合他砸车的小弟避让不及,被撞到了腿,滚了两圈诶呦惨叫出声,而林巍却只是在原地猛地一个掉头,再次将手伸出窗外。
他依旧手指并成枪状,对准了赵贤。
只是这一次,他的脸上毫无笑意,只有冰冷到刺骨的锋利眼神,他手指配合嘴型,微微一抬,仿佛在模拟开枪的后坐力。
“砰!”
他的嘴型是如此简单。
帝心派的人有心阻拦,捡起周围的东西能砸就砸能丢就丢,可林巍一脚油门轰出,哪还有人敢拦在面前,其余小弟有样学样,剩下的两辆轿车纷纷开足马力。
引擎咆哮着,冲破这瓢泼大雨,三辆车飞速驶离江南。
赵贤怒极,左看右看,看到了在茶楼之上窗边屹立着的李仲久,他愤怒咆哮:“你他吗的看什么?加里峰洞搞定了吗?还得去打北大门呢!”
李仲久做出双手投降状,哈哈大笑着,却只是一言不发,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徐徐拉上窗户。
赵贤在雨中气的浑身发抖,将铁链羞恼的狠狠在地上连砸数下:“草!草!”
“大哥,冷静一点。”
“砸!给我他妈的把林巍的店都砸了!”
赵贤暴怒的咆哮着,高举着铁链,猛地一挥,砸在身旁一个猝不及防的小弟身上:“还他妈愣着干什么,开车啊!草!”
于是乎,帝心派的人这才急忙的行动开来。
而一只手抓着方向盘的林巍,酝酿了几分情绪之后,拨通了丁青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
“大哥!帝心派的狗杂种参战了,他们偷袭了我江南的夜店,大头被打退了,接下来可能还要奔着我们的其他地方来!”
“在虎派的人呢?”
“只去了加里峰洞,应当现在也撤了,恐怕就是帝心派被当了枪使,接下来可能要集合去到北大门。”
“西八!兄弟!你先回来!张守基这狗杂种.我有准备!”
丁青匆匆挂断电话。
而林巍则放下手机,丢到一旁,打开车上的音响,里面播放的是他选购的古典乐合集。
他稍稍给窗户开了条缝,嗅着雨水的味道,随着风声欣赏着乐章。
这段时间,他的棋艺进步的不多,可古典乐方面,进步匪浅,竟听出了曲目。
《miniatureforclassicalviolin》。
激烈的小提琴仿佛要割裂心脏,而引擎声则在其中轰鸣着,汽车撞碎雨幕。
他放声大笑着,任由琴声愈演愈烈,也任由声音消失在车外的狂风之中。
“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