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是我(2 / 2)

皆有尽时 废物兮 2484 字 19小时前

如果不是虞移在十一假期的时候,悄悄问向激川知不知道陈言生母的下落,以及能不能安排他去见见,向激川本来是打算这事儿烂在肚子里再也不提起再也不想起的,他是真没想到虞移在完全不知道自己知道周小娟具体下落的前提下,会提出这么个请求,而且还不说原因,只是说心里有个困惑,他这次见面只为他自己,而且他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这次见面以任何形式干扰到陈言的正常生活。

向激川犹豫了好几天,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瞧得出来虞移那个眼神里带着很多复杂的情绪,向激川能感觉出来这里头夹杂着很多虞移自己的东西,不全是和陈言有关,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信任虞移,于是给虞移发来了一个地址,并且告诉虞移决拜访的话提前24小时由监护人预约,然后又发来了一个来访须知文件。

虞移办完所有手续,寄存了包括自己的手机等一应物品,总算是跟着工作人员进入到了院区内部,摆渡车带着虞移走了很长一段,虞移一开始也想不明白一个精神病院有必要弄这么大个地方么,还如此的戒备森严,然后注意到和自己同行的这位男性护士还带着对讲设备,这才意识到这里的病人几乎都没有完全的民事行为能力,保不齐还有攻击性,然后涌起了一些害怕的情绪。

今日院区里来访的亲友不止虞移一个,一路上同行的男护士也介绍了一下一些基本的注意事项,包括来访亲友的会见方式,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来确定,一般状态稳定且好的,可以在会见室见面,虞移听到这儿摇了摇头说他不是来探病的,他就是想看一看,不用对方知道的那种,护士说那这个就比较简单了,周小娟这段时间病情都很稳定,这个点儿会在户外活动的区域晒晒太阳。

有些事虞移其实不太想听,但是这位男护士还是一直讲个不停,包括周小娟现在病情稳定还有基本的自理能力,偶尔也可以正常交谈,但多数时候还是沉浸在自己的精神疾病里,总觉得有人要来害她,骗她的钱,要把她卖给五保户当媳妇,要来抢她的厂,然后就开始骂人,董春友骂的是最多的,也骂她的养父母,还有个开大车的男人,还有一个下贱女人,还有一家子土匪强盗,翻来覆去,日子久了医护们都听的耳朵起茧。

虞移听到这儿忍不住问了一句,她没提起过自己的孩子吗?

有啊,男护士看了虞移一眼,似乎在虞移脸上寻找什么和周小娟相似的痕迹,然后又有点失望是的,接着说,她说啊,说的最多的就是不如两个都是一生下来就死了算了,还经常说什么没有感情也没有心。

虞移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眼看车子就要到一看就是住院部的建筑群了,就没再说话,只是心里比灌了铅还要沉重。

小主,

在住院部另一位护士的陪同下,虞移总算是见到了周小娟。

和虞移想象里高大健硕,孔武有力孙二娘般的体魄不同,真实的周小娟个子不算高,身量比较小,一头几乎白完了的头发,一张灰白的脸,脸型和陈言一模一样,特别那个下巴那个嘴,还有那一身没有表情的冷淡的气质,只能说有其母必有其子,她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草坪旁边的一个长椅上,一动不动的眯着眼睛晒着太阳。

虞移是有听陈言提起过,周小娟生他的时候已经算是高龄产妇了,按照陈言的年龄推算,周小娟今年怎么也是六十大几岁了,瞧着这个外观上的衰老程度,看着好像也挺符合她的年龄的。

虞移就这么远远的看着周小娟,他本来想象里能把学长打的全身是伤的女人,必定是彪悍的,凶蛮的,体格壮硕的,但是眼前这个女人,虽然没什么表情看上去确实让人有点害怕,可那枯瘦的身形,苍老的面容,流逝的岁月也让她的脊柱弯了下去,真的和虞移想象里的那个形象完全的不搭边。

虞移就这么远远的盯着周小娟,感觉自己突然很委屈,也很想哭。

母亲和孩子,本来应该是这世界上最亲密的,最牢固的联结,包含着最高尚无私的爱与无条件的信任,但是为什么学长的母亲对他会是这么一句没有感情也没有心,然后给陈言留下的全是童年阴影?

虞移突然有那一瞬间,想要跑到周小娟的面前,大声的质问,质问周小娟为什么生了陈言又不好好待他,为什么给了他如此艰难的开局和磨难不断的人生,为什么在当初有机会走的时候把陈言扔下而不是坚定的选择他,陈言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啊,懂事的让人心里发疼,你为什么不要他,你为什么抛弃他。

但是当他的眼泪滚落下来以后,视线重归于清晰,他又完全没有这种冲动了,他好像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他看清楚了坐在那里的那个人除了和陈言有血缘,其他什么都不重要,微微一丝风吹来,他只觉得山脚下的空气还真是新鲜。

周小娟还是那个周小娟,她疯了,医生说终生难以治愈,维持现状就已经很不错了错了,虞移看着长椅上那个身影,突然又有些庆幸,庆幸周小娟现在不仅仅是没有民事行为能力,还庆幸周小娟的余生都将会在这里封闭度过。

虞移也说不清,他明明没有和周小娟说哪怕一句话,但他就是感觉自己释然了,他来这里一趟,已经得到了他追寻的答案,至于周小娟当初为什么做,已经不重要了,现在的周小娟也没办法再去做出什么事情了,他支持陈言的做法,有些人有些事,遗忘本身就是最好的疗愈。

会见的时间很短,虞移很快就被工作人员用摆渡车送了出来,拿到手机以后,虞移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拨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妈,是我,”虞移听着电话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带着一种舒缓和平静,“没什么事,嗯,我都好,新荷也好,嗯,我没哭,放心,我就是问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你带孙子应该也挺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