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豪嘴里的牙应该是被打落了一颗,落下的牙齿已经不知道在刚才的混乱之中掉到了哪里,只剩下牙龈上一个酸痛的窟窿滋滋往外冒血,这血顺着董承豪的嘴角溢出来,滴在了董二夫人的衣服上。
董承豪的眼睛只能睁开一条缝,他的耳朵里嗡嗡直响,长这么大挨得最毒的打居然来自自己的亲弟弟,动手的原因则是因为弟弟对自己心怀不满,他觉得很可笑,又很可悲。
在董承玺声嘶力竭的咒骂声里,在董二夫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里,董承豪推开母亲的手,扶着床勉力站了起来,走到房间外面的露天公共厨房,弄了点水勉强把脸洗干净了,回到家里母亲正坐在床上哭泣,董承玺双手紧紧握拳,显然还沉浸在愤怒与仇恨之中。
“我是没本事,又怂,”董承豪往地上呸了一口,他实在是站不直身体,只能佝偻着也摸索到床尾坐下,每说一个字都伴随着腹部剧烈的疼痛和嗓子里抑制不住的血腥,“我出狱那天,董承严他就在监区门口等着我,八年过去了,他居然一点都没变,脸色很差像个活死人,他递给我一把刀,让我当场捅死他。”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一刀?”董承玺闻言睁大了眼睛,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哥哥如此蠢钝怯懦,竟然白白浪费了这么大好的复仇机会。
“你知不知道故意杀人可是要判死刑的?”董承玺肿胀的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具体的细节,只能看到眼前董承玺模糊的人影,“而且他看上去好像也没几年好活了。”
董承玺真的很想再上去狠狠给董承豪几拳,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没骨气也没志气的孬种会是自己当年的亲哥,但是看到母亲被打烂的嘴角和哭的红肿的眼睛,最后他只是朝着董承豪狠狠啐了一口,然后就摔门而去了。
这件事之后,董承玺有五六天没回家,董承豪在家躺了三四天才把身体养好,才又回到家具城找活儿,这时候一个家具店的老板说他有个老乡做石材生意,缺个能搬能抬能看仓库的人,去了包住,要会写字能算简单的账的,他看董承豪在一众搬运工里算是个年轻点的,看上去似乎还有点文化,就问董承豪愿不愿意去试试看,董承豪当然一百个愿意,当场就联系了那位石材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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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材老板知道董承豪是个刑满释放人员以后,嘴上说英雄不问出处人人都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扭头就把工资给减少了一千五,董承豪看到仓库外面给提供的带厨房的两间集装箱工棚,犹豫了半天答应了,就是有个条件,他要带着家人一起过来住,老板巴不得多几个人一起帮他看仓库,还不用花钱,立刻爽快答应。
董二夫人下了班也来看了,虽然是集装箱铁皮房,但是干净敞亮四方四正,还给配了空调热水器,周围就是一片大荒地,安静开阔,还不要钱,比起自己现在租住的筒子楼里的小单间,不知道好多少倍,立马就同意要全家搬过来,上班远了点无所谓,每个月的地铁钱都比之前的房租水电便宜多了。
董承玺自然是不愿意搬家的,之前的房子再不好,那也是在市区里,周围想要玩什么的没有,离他那帮狐朋狗友也近,现在董承豪这个工棚在湖城市郊区,周围连个小商店都没有,点外卖都没得点,除了附近的几个石材仓库,压根没有人烟,白天还有叉车司机上班稍微有点人气,晚上就只剩各家仓库看仓库的一两个人,别说乐子了,人影都没有。
董承玺再不愿意,母亲和哥哥也都开始彻夜打包行李大包小包往董承豪的新宿舍扛,家里东西也少,家具都是房东的,其余物品两三天时间人肉运送也就搬的差不多了,搬进工棚的董二夫人喜气洋洋了好几天,董承玺自己也没经济来源,只能忍着一肚子火跟着住了进来。
董二夫人一度觉得董承豪找到的这份工作是他们家转运的开始,首先有了这几间集装箱工棚,没了房租的压力,生活的成本就降低了不少,压力一小人也轻松,春节过完董承玺说朋友介绍了个学电焊的工作还挺不错的,包吃包住,虽然离得远点,在高新区,离石材仓库这儿差不多要横穿整个湖城市区,但是董承玺自己很感兴趣,一定要去,董二夫人不放心,不同意,董承豪倒是觉得弟弟不成器和母亲的溺爱脱不开干系,劝了好几次终于让董二夫人同意了,董承玺这一去,只有周末单休能回来,干了一个月拿了工资给董二夫人买了身新衣服包了个红包,把董二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还以为董承玺就此学乖了,也就没再过问董承玺工作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