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怀化将军李彰武曾在臣弟手下担任过副将,此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确是不可多得之人才,由他统领利锋营护送长公主殿下,必然安全无虞。”
“末将定当全力护卫长公主。”李彰武立即出列表示。
十年前,李彰武是黄定的副将,是除黄定以外第二个该死的。卿言觉得自己看他们的眼神都要喷出火来了。
“众卿可有异议?”隆庆帝巡视了一眼全场,无一人出声。
“那就这么定了。”隆庆帝挥了挥手。
“退朝。”王怀胜尖细的声音听得卿言心里直发毛。
刚回到采仪殿,卿言就从秦勉手里接到云轩的快报。
“已募得粮食十一万担。”
云轩果然是个好帮手。
卿言将纸笺烧毁,又提笔写道:“明日出发前往随州,押粮同去。”
门外,秦勉已等候多时。
交代了秦勉几句,卿言心思一转,想到只剩最后一件事。
“思承。”卿言低唤一声。
玄色的身影立刻出现在卿言面前。
“偷偷把昭王带进宫,小心点,不要被人发现。”
这个狐媚的昭王,是把他扮成宫女好呢,还是把他扮成太监好呢?反正不把他扮成侍卫,如此良机,当然要好好戏耍他一番。卿言想着都觉得好笑。
吩咐坠儿打点行装,又想到伊娜也要随队,索性也将王太医一起带去。
想到云轩筹粮的快报,卿言来到了静心殿外。
王怀胜这一次很识趣的没有提前通报,想必今日早朝王怀胜发现自己有异样,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怕是被隆庆帝发现了,贴身内侍与储君之前的微妙,自然是皇帝的大忌。
“殿下。”王怀胜恭恭敬敬的给卿言行礼。
“劳烦王公公通报。”卿言也将礼数做了个周全。
“殿下请稍后。”
不多会儿,王怀胜已经带来隆庆帝的口谕,将卿言领了进去。
“父皇。”静心殿内只有他们父女俩,卿言没有行大礼。
“明日启程,可有准备好?”隆庆帝状似无意的问。
“儿臣已做好准备。”卿言答道,“只是……”
“那十一万担粮食不是也已经准备好了吗?”隆庆帝放下朱笔,从奏折中抬起头。
“父皇明鉴。”卿言心里一怔,随即跪在地上。
“每年初春户部都要按例巡赋,以探去年收成和今年播耕,朝中亦会派人一同前往监察,今年轮值大理寺,本来只是件小事,大理寺卿却亲自前往,现下他这个身份,不是替你去办事,那又意欲何为?”隆庆帝不痛不痒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卿言,并未叫她起身,“娇娇,你这是防着户部还是防着朕。”
卿言垂头,不知该作何回答。
隆庆帝轻轻叹了口气:“起来吧。”
卿言咬了咬牙,抬头看着隆庆帝,却没有起身:“父皇,几月前南下救灾粮款,虽数目不大,但也不是一日就能调集的,可户部未挪用军粮,不动声色就完成了;我回宫后,户部尚书成学礼又频频示好,如此明显,在还没弄清他的意图之前,我不得不防。”
“是朕的授意。”隆庆帝伸手扶起卿言。
“父皇!”卿言任由他扶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成学礼之才可安天下,朕不想明珠暗投。”隆庆帝算是给了个解释。
明主皆有惜才之心,哥哥如此,父皇亦是如此。卿言心下了然。
“儿臣知晓了。”
“让傅云轩与你同去吧,此次筹粮他功不可没,确是你的助力。”隆庆帝当然知道卿言的心思,“不过,卿言,傅家可不比宁家,你好自为之。”
从静心殿出来,卿言站在殿外,回头看着静心殿的牌匾,上书的静心殿三个字是隆庆帝的亲笔,笔锋沉稳遒劲有力的汉隶并不是这个时代流行的字体,不过隆庆帝却异常偏爱。
静心?如此形势让人如何静心!卿言不由得心思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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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宁远正站在落英中等她,一身暖荷色的长衫被落英衬得更加精致了。极少见到宁远做世家公子的打扮,原来英武之人这般拾掇拾掇,竟是如此惑人,卿言只觉得自己艳福不浅。
“笑什么呢。”宁远迎上快步而来的卿言,眼前却是她笑得傻乎乎的模样。
“高兴啊,”卿言顺口就答,“有你这般俊朗的夫君,我不是该偷笑吗?”
“言儿,你又调皮。”宁远躲开卿言的目光,有些脸红。
“宁远,”卿言不再调笑,说,“父皇准许云轩一同前往随州,”然后顿了顿,又接着说,“还连同他募集的那十一万担粮食。”
“如此,甚好。”
虽然都希望云轩能同去,可此时,二人对云轩一事却不在一个频道上。
十一万担粮食,在这本就不是征粮时节的初春,竟只花了几天时间,云轩就不动声色的帮着户部筹集好,还没被户部的人发现有何不妥,这不得不说若非云轩能力卓越,那便是傅家势力庞大了。
今日看来,隆庆帝对这十一万担粮食算是默认了。当然,言下之意不仅是默认了粮食,也是默认了傅家。可刚刚最后那句话,让卿言又有些后怕。就算傅云轩对她真心真意一心一意,那也只能是他傅云轩的誓言,不是整个傅家。傅家是傅衍的傅家,不是傅云轩的傅家,长子嫡孙又能如何,有这个储君的身份在,她沈卿言就永远只能是傅家不入族谱的媳妇儿,永远也成不了傅家的当家主母。当然,以傅家现在的身份不可能倒戈,但却可以继续中立,若是她这个储君是个扶不起的阿斗,那么,傅家为自保,最仗义的怕就是做壁上观了。
想想自立为储君以来,每每头疼之事,均有云轩代劳,自己似乎从未担心过,也未觉得有所不妥,今日父皇的一句话,让卿言不由得警铃大作。
傅家和成家是父皇给的势力,只有宁家军是忠于自己的,再加上上官皇后的外戚势力不得不依附于自己,剩下的除了晋王一党,确实都在观望,若她这个女储君现在站不住脚,怕是不用等到父皇百年之后就已无立足之地了。
“言儿,想什么呢?”一路走到宣华宫都不见卿言出声,宁远低声唤她。
“没什么。”卿言回神,看见自己已走到宣华宫门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对宁远说出自己的担心,索性就什么也不说了,任由宁远领着进了采仪殿。
“言儿可是在担心云轩。”宁远猜了猜。
卿言摇了摇头,转身握住宁远的手说:“父皇今日默认了云轩筹粮一事是在给我一个提醒,傅家即使让长子嫡孙入了宫,恐怕也没那么简单,我担心的是,云轩入宫为驸马,更多的是云轩自己的意思,而不是傅家的意思。”
“言儿是在担心失了傅家的支持?”宁远心领神会。
“宁远,”卿言靠在他怀里,“我担心的是,我若不强大起来,迟早会失了傅家的支持。”
“言儿,别担心,还有我。”宁远将她搂住,有些心疼。
“宁远,我是储君,就应该有个储君样儿。”言毕,卿言从宁远怀里退出来,径直入了内寝的小书房。
终究需要我自己一步一步的走,雪中送炭的都已站在身边了,那些锦上添花的,有与没有自是不用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