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您看,皮影戏。还有那边,糖画儿,是糖画儿呢!”坠儿掀开马车的窗帘新奇的四处张望。
这些似乎都提不起卿言的兴趣,此时她正闷闷不乐的靠在马车的角落里发呆。
见自己兴高采烈的却没人回应,坠儿回头望着卿言,疑惑的问:“公主,您这是怎么啦?”没有要求骑马,坐上马车后还一言不发,坠儿觉得这不大像平时的公主。
“我跟他们俩个没完。”卿言忿忿的开口,突兀的吓了坠儿一跳,没等她细问,就自顾自的跳下马车,跳上了马背。
快骑了几步,与宁远并肩,示意他借一步说话,二人便落到了队伍最后。
“今晨是你让云轩来叫我起床的?”卿言用的虽是疑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宁远没有回答,只是神色紧张的看了卿言一眼,算是默认了。
默认!卿言顿时火气就窜了上来:“你,到时别后悔!”说完,一夹马腹赶队伍去了,留下宁远眉头紧蹙。
自离了随州,卿言一行所到之处皆知会了当地官府,一路倒也相安无事,离盛京仅有一天路程了,卿言便提议在这盛产姜糖的卫城歇息半日,明早再启程。
“言儿,这是打算躲一日算一日?”云轩坐在卿言对面,给自己倒了杯茶,嘴角的笑意正浓。
“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快?”
今晨卿言接到消息,海图已先一步到达京城,并奏请联姻,还带了一份特殊的聘礼,而皇帝陛下对海图的请求似乎颇为高兴。
“言儿留下那样的信笺,海图自然是快马加鞭了。”云轩笑得有些讨打。
“你就别再笑她了。”宁远倒了杯茶递给卿言。
“就是。”卿言接过喝了一口,“你老婆我出嫁的事宜就全权交由你来打理了,宁远,陪我去买姜糖。”说完,拉着宁远便往外走。
“同样是夫君,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云轩笑着摇了摇头。
“谁说一样,你是大他是小,分工可不一样,你就认命吧。”
宁远,既然你执意让云轩加入,我就如你所愿了。
“宁远,你说海图的那份聘礼会是什么?”卿言一边挑着姜糖一边随意的问。
“言儿,无论是什么我都能接受,不用担心。”宁远跟在卿言身后,声线压抑。
他已经猜到了。卿言紧张的心里稍稍放松了些,无论哪种,有个心理准备总是必要的。
“宁远,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卿言回身,抓住他的手握在胸前。
傍晚,卫城的驿馆内,皇帝好像知道卿言故意拖拉的心思似的,派来了口谕和前来迎接她回宫的禁卫军。
“着长公主即刻回京商议秋戎联姻事宜,不得有误。”传令太监王怀胜尖细的声音本来就不怎么好听,此时此刻越发显得讨厌了。
“他就那么迫不及待,连父皇都下旨来催了。”卿言怏怏的往嘴里塞着姜糖。
“这样一来,平秋公主的称号可算是实至名归了。”云轩笑道。
平秋!卿言不雅的白了他一眼,心中甚是明了。秋戎一直是大齐西北边锤的威胁,此次主动要求联姻,隆庆帝自然十分高兴。
“兵来将挡,在大齐的皇宫里,还怕他吃了我不成。”卿言狠狠的嚼碎了口里的姜糖。
第二日,在王怀胜和禁卫军的共同催促下,卿言还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床,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挨到了日落后才抵达皇宫。
刚修整好,便有人传来上谕:着长公主觐见。
是祸躲不过。
静心殿内,卿言跪拜于御案前:“儿臣参见父皇。”
“皇儿平身。”隆庆帝抬手示意。
卿言站起身来,望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尽管此时身着常服,却依然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亲情于君臣之间显得十分单薄。想起刚刚自己那句儿臣与父皇,似乎这两个词的重点都落在了后一个字上:皇和臣。
隆庆帝仍埋首于御案,卿言亦不声不响的立于侧,直到隆庆帝将朱笔搁于架上,卿言才移步上前。
抬头看着眼前皇帝的脸,卿言忽而怔住了。眼窝深陷眼晕极深,颧骨也因两颊消瘦而高高隆起,嘴唇干裂而苍白,连额头的上皱纹似乎也多了几许,还不到知天命的年纪竟显得老态龙钟。
“父皇!”卿言不自觉的就叫出声来。
“娇娇,过来让朕看看。”隆庆帝将手伸向卿言。
娇娇!这个名字许久没有听过他叫过了,久得连卿言都以为是不是已经被他遗忘了。
卿言慢慢的走到隆庆帝跟前,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的大掌上,心里五味杂陈。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隆庆帝拍着卿言的小手,目光在她身上不住的搜索,发现她完好无损后,似乎松了一口气。
“去见过你母后了吗?”
“还未去问安。”
“自从你离京以后,你母后就食不知味睡不安寝,已经病倒多日了,去陪陪她吧。”
“儿臣遵旨。”
“下去休息吧。”
休息!卿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急急的将她催回,刚进宫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传来觐见,不是为了商议联姻事宜难道就是为了这么几句寒暄?
卿言见隆庆帝又低下头看奏折,也不便多问,疑惑的准备退下,却听到了隆庆帝的声音意外的响起。
“娇娇,给你母后带个话,今日公务太多,朕明日去看她。”
“是。”又是一句娇娇,卿言更是觉得今天的隆庆帝不可思议了,慢慢退出静心殿时,卿言似乎还听到隆庆帝在喃喃自语:“到明天,该是她为后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