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戈微微一愣,大尧的确有女子当先生、办学堂、经商学艺闯出一片天的,却也实在算不上寻常,何况大多也都是普通人家的姑娘,世家千金却鲜少有这样的自由。这也是为什么石老一听元戈已经成亲这般捶胸顿足,在世人眼中成了亲的女子相夫教子才是正途,那些闯出了一片的女子们,便也失去了拥有另一片天的机会。
“圣旨赐婚,推拒不得。”她好脾气得很,耐心也好,软声软语地解释。
“可惜、可惜……”老爷子急得捶胸顿足,“不若你同这小子和离给我当关门弟子如何?老头子会的可不少,不仅仅是这验尸查案的活儿,治病救人、下毒杀人,老头子我样样精通。你跟着我学上个一年半载的开个药铺就不错,若是还求精进,那学上个三年五载,开个学堂当个女先生,桃李满天下,岂不妙哉!”
被人彻底无视的宋闻渊紧了紧后牙槽,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地唤道,“石老……都说这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何况我家夫人也说了,这是圣旨赐婚,哪是说和离就和离的?您的关门弟子,只怕要另觅他人了。”
老爷子连连摇头,一边唉声叹气地重复着“可惜、可惜……”一边转了身子不理人了。
元戈觉得有些意思,侧目轻声问宋闻渊,“他……一直这样?”跟个顽童似的。
宋闻渊无声扯了扯嘴角,一直这样?自然不是。
老爷子名唤石磊,这脾气也是人如其名,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谁的账也不买,谁曾想今日竟然就盯上了这样一个小丫头恨不得立刻拉回去收为关门弟子去……他摇头,正欲说话,却见元戈弯腰凑近了惠大升的尸体,竟是毫不避讳地半趴在尸体旁摸索了一阵,就在脖颈后靠近耳朵的地方私下了极小一块“皮肤”来。
“皮肤”下,是一个细小的似乎被针尖刺破的孔洞。
石老瞠目结舌……那地方他方才看过,没瞧出半点可疑之处。他又拧眉将那一小块假皮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阵,狐疑问道,“丫头,你咋看出来的?”颜色、手感,都和真实的皮肤一般无二。
“既是被人所害,就一定会留有蛛丝马迹。”
“那小丫头是如何确信这小吏是为人所害?”
元戈点点宋闻渊,一脸理所当然,“因为宋大人觉得这人是为人所害,我信他的判断。前辈之所以没有发现,也是因为相信了仵作勘验之后认定未曾中毒的结论,所以您疏忽了。”
老爷子一听不乐意了,自己看中的关门弟子就这么护着这个便宜夫君?他哼哼,粗声粗气地问,“你就这么信他?”
“嗯。”她颔首,“自然信的。”
宋闻渊微微低了眉眼,嘴角隐隐压不住,这丫头……好像从来都是这样的,从容坦荡的模样。
和他自己,截然相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