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儿。”她服下那解药,坐在一边娇喘吁吁。“我只是觉着气力不济。你能不能帮忙剁一下这肉馅?”
花不言吃了她大半碗汤面,只觉得口中腹内鲜得不得了。见她神情靡顿,便放下碗筷,拿起砧板上的刀,运刀如飞,很快将那一团肉剁得又红又白,甚是鲜艳好看。花不言看着她装那肉馅及大碗装起来,打了只鸡蛋在肉馅里面,慢慢地用筷子打散打匀了。又将那团面擀成薄如纸似的面皮儿,切成三指宽,这才不慌不忙地包起云吞来。
花不言看着她一双纤细莹白的手指间生了花一般,很快便包了一大盘细白的云吞。心中叹惋不已,免不了重新细细地打量着眼前这看似羸弱却美貌非凡的女孩儿。当日在谢桥镇第一次见她,便觉着她与别个不同。忘川,何其毒何其烈的毒药。
“那日,在谢桥镇,你身中忘川之毒,这毒唯有蓝蝶仙子能解。后来,你却是在何处遇见那蓝蝶仙?”花不言拨弄着碗里细白的面条,目光幽幽地望着那个包完最后一只云吞的女孩儿。
“什么蓝蝶仙?”阿七将那沾满面粉的砧板打了一勺水冲洗干净。“在谢桥镇,咱们见过吗?”阿七呵然一笑,“抱歉,我全然记不得了。”她舀了两大勺香浓的鸭汤出来,将盘子里的云吞一朵一朵放了进去。那绉纱一般晶莹透亮的云吞在锅里翻滚着。她择了两片青菜叶子,铺在雪白的瓷碗中,将那透亮的云吞舀了一大勺在碗里,盖上碗盖,放入食盒之中。
“给你。”阿七将那食盒放在她手中,笑吟吟望着那花不言。
“做什么?”花不言不解地瞪着她。
“花大侠还饿着肚子呢!快给他送去!”阿七摆摆手,弯腰抬起那块肉排。
“你为何不亲自送去?”花不言提着那食盒。
“这些肉排再放着就不新鲜了。”她抡起菜刀开始斩那些肉排,心口却一阵剧痛隐约传来。握着菜刀的手,颤栗不已。她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花不言提着食盒出了小院。她看着手里两颗淡紫色的药丸,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在他心里,她不过是个呼来喝去端茶递水的粗使丫头。他给了她这个姓氏,已是莫大的恩赐。他不许,不许她唤他一声“阿爷”。她不过是他捡来的一个弃婴,于他而言,毫不重要。只要她学会他所有的医术和毒术,他终会看到她的,终有那么一天的。至于那丫头……她握紧手中的食盒,咬了咬牙,往素雪轩而去。
花雪月坐在院中的藤花下的秋千之上,阳光雪亮,璀璨夺目。
“尊上。”花不言提着食盒漫步上前。她将那食盒放在院中的石桌上。
“她服过药了?”花雪月倚在秋千架上,一只脚蹬着爬上白藤的秋千架。
“是。”花不言打开食盒,垂手站在一边。“请您用膳。”
花雪月一动不动,望着脚下雪白的藤花,“她体内余毒未尽,你将今早采的草药煎作药汤,让她药浴一个时辰。”
花不言站在阳光之下,目光幽幽地望着那白衣男子,不忿,不满,不理解,明白。明明她才是最在意他的人。
“怎么?你好像不情不愿?”花雪月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之下,冰冷彻骨。他缓缓地走到她面前,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威压和寒意。花雪月望着她,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屑和冷漠。他伸出修长苍白的手指,轻轻地揭开了那只瓷白的碗盖。
只见那碗中盛着数朵薄如纱的云吞,轻盈地漂浮在散发着悠悠清香的汤水中,宛如一朵朵盛开的白花。一缕芬芳弥漫在空气中,那薄薄的一层氤氲之汽,勾起人内心最深处最原始的欲念。
他拿起那白瓷汤匙,舀起一朵莹白透亮的绉纱云吞。那熟悉的味道……他将那温热柔软的云吞送进唇齿之间,满齿生香。
落雪轩的雪,白如这纷扬的藤花。
那年她初嫁入平阳坞,他去看她。他从没有见过那么壮烈的大雪,雪压弯了落雪轩中的树枝,凉风一过,那雪簌簌而落。裴素捧来一碗滚烫的绉纱云吞,汤面上飘荡着的青菜在那寒冷的冬天,尤为青翠可爱。那碗滚热的花一般绽放的云吞,是那个寒冷的冬天唯一温暖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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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花不言望见他将那眼角的热泪抛洒在在那氤氲的热汤里,心中惶惑、惊惧不已。“您怎么了?这云吞味道不对吗?”
“你用心了。”花雪月捧着那只白瓷碗,好像捧着这世间最为珍贵之物。“那阿七你要好好照顾她,务必要解了她身上的一枝春之毒。她人呢?”
“是,属下这就把她带来。”花不言恭恭敬敬地行过礼,正要退出去。
花雪月却叫住她,“站住!”她心中一惊,冷汗直冒。
“尊上……还有何吩咐?”她不敢看那双眼睛,低垂着头。
“拿出来。”花雪月招了招手,凉凉地道。
“什么?”她慢慢抬起头,终于鼓起勇气,望向那双阴冷如霜的眼睛。
“那丫头身上本来挂着块玉佩,玉呢?”花雪月慢慢吞吞地吃着云吞,极享受的样子。
花不言咬着唇将那块温润而泽的玉佩呈了上去。
“还真是个好东西。”花雪月轻轻摸着掌中那玉佩,“那丫头如今是吾的贵宾,你最好莫动歪心思。”
“尊上!”花不言隐忍了半晌,终于叫了出来,“她不过是平阳坞一个不入流的小丫头,您为何要倾尽全力救她?”他对她明显与别个人不一样。
“对,她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丫头,你犯不着太在意她。阿言,你可不要让吾失望。”花雪月摆摆手,“那丫头感知恢复如常,她必然在这院子里待不住,她要去哪,随她去好了。这最后一抹春光啊,怎么能把人困在那庭院之中呢?”那白衣男子,握着那玉佩,晃晃悠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