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睁眼望着那阿春正取了一件雪白的宽袍,慢步走进来,放在屏风后的小几之上。
姑娘,你可醒了。这是公子给你准备的衣裳。
阿七看着自己赤身泡在温热的浴桶之中,不禁微微有些愣神。她揉了揉醉意朦胧的双眼,环顾四周,只见室内雅致温馨,轻纱帐幔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这是她在玲珑馆的房间。她缓缓从浴桶中站起,水珠顺着肌肤滑落,映衬着她如玉的肌肤越发晶莹剔透。她拿起那件淡雅素白的衣袍,细心地穿上。
那女孩儿从案上茶壶中倒了杯茶,一口饮下,依然觉得不解渴,又牛饮一般地喝了数杯。她站起来,走到窗边,望着浓浓夜色,吹着冷风,酒意渐醒。
那贺方回不是一般的客人,他浑身上下连头发丝儿都散发着浓浓的药味,他是个大夫,看起来医术还挺高明的,一整晚他都在试探她,他故意搀扶着她,实则是探查她的脉息。那个古古怪怪的贺方回,到底想做什么?
门吱呀推开。谢枳抱着一只小枕头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
姐姐,你喝醉了,今晚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阿七转身拉着她微凉的小手,带着微醺的笑意从脸上流水般淌过。
你手怎么那么地凉?我一身酒气,你不介意?
我不介意啊!姐姐身上香香的。
谢枳仰起脸笑嘻嘻地望着那张雪亮的脸。
你哥不会半夜来把你揪回去吧?
阿七将她头上束发的丝轻轻地带取了下来,整齐地收好,放在榻前案上。
姐姐,你可是答应我了?
谢枳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又追问了一遍。阿七点了点头,眼光在烛光下闪烁,将那小女孩儿柔顺的秀发轻轻拢起。
姐姐,你真好。
她忍不住一把抱住她的纤腰,阿七任由她抱着,默默地站在窗前,仿佛很享受这片刻的温存。
地上凉,快到被子里去吧!
阿七拿过她手里的枕头,牵着她走到榻前,拉开锦帐。
她慢慢地拉开被子,先上了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那孩子拉上了床。被子里冷得不行,那孩子的手脚更是冰冷,她自小气血不足,这南国虽气候温暖,但冬天对她来说也是最难熬的。
那小丫头紧紧地挨着她,脸上露出极不好意思的笑容。
姐姐,你就像个火炉一样,好温暖,好香哟!
两个人紧挨着卷在被子里,她能感受到小丫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似乎冷得不行。
阿七轻轻地抚摸着小丫头的头发,温柔地道:
姐姐以前也超级怕冷的,那种冷,深入骨髓,痛不欲生。
阿七靠在床头,望着榻前那青铜灯盏中散发出来的莹莹之光,心中一悸,那种血液凝结成冰的冷意,她至死难忘。
谢枳抬起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那张雪亮的脸。
姐姐你现在不怕冷了?
她定定地侧过头来,看着那小女孩儿。
不知打自何时起,她身上的寒疾似乎不治而愈。叶寒凉说她受的伤中的毒并非寒冰魄,他说不是自然便不是了。在昆仑宫她曾昏迷了数日,她始终未弄明白,那几日发生了何事?自那之后,她的身体确实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她看着自己光洁如玉的手掌,之前的那道伤口,已荡然无存。
谢枳也留意到了她的手掌,完好如初。
姐姐,你的手,全好了……好神奇啊!
她抓着她的手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眼里流露出羡慕的光。
她极羡慕她,温暖如阳的好身体。她羡慕她,受伤即愈的好体质。长得又漂亮又博学多才,连酒量都那么好,今晚她喝了那么多酒,现在看来却似乎醉意全无。
姐姐,你酒量好好哦!若换作是我,一杯就倒下了。
谢枳神情黯然地望着她。她自小体弱多病,平日连外出的机会都没有,别说外出逛街吃饭饮酒。
别担心,姐姐相信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你会和别的孩子一样,想出去玩就出去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阿七轻叹一声,人生哪有那么多的自由?天高未必任鸟飞,海阔未必凭鱼跃。也许她从不曾把平阳坞当作自己的家,她的家原在钱塘湖畔,父母亡去后,她便无以为家了。她也好久没有梦见那开满桃花的小院了。她曾以为,有他在的地方她便能心安,可他的处境又何尝不比她还艰难?
姐姐,你为何愁眉深蹙?
谢枳看着她秀眉纤纤一脸愁容,心中不忍。
姐姐心中可是依然挂念着那个阿绾?你跟着哥哥来南国,就是为了寻他。姐姐是因为找不到他才伤心痛苦的吗?
阿七慢慢地将额前乱发拂开,眼眸温婉地看着眼前的孩子。她的眼神充满了爱怜和温柔,仿佛初春将冰雪消融的暖阳。她轻轻地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脸,感受着她肌肤丝滑的柔嫩和沁骨的冷意。那孩子眨了眨乌黑的眼睛,抬起头来,望着阿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渴望和依赖。
姐姐,你能留下来多陪枳儿几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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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枳幽幽怨怨地挨着她,露出极依赖的神情来。她的声音清脆而轻柔,仿佛是在哀求一件极珍贵的东西。阿七眼眸深沉,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心疼,她明白这个孩子渴求他人的陪伴和关爱。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因这孩子眼神中透露出的渴望是如此真挚与强烈。阿七伸出雪亮的一对双臂一把抱住了那小孩儿,轻轻地拍了拍她纤薄的后背,她知道自己无法拒绝这个孩子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