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凳上坐着的人正是那塔罕王,这个人看年纪二十出头的样子,目光狡黠,玩劣跳脱,全然没有一个罕王该有的威武霸气。
而这个人也是老相识,凌云峰的一个小弟子,当年小楼就是为了救他,才坠下紫玉云巅望夫崖的。
为此,日后与小楼相见,君莫离还白白挨了一顿训斥。
云天音盘膝坐在大床上,无论是被褥还是衣着,入眼的皆是大红色,就连她的白发也变成了妖冶的红丝,由一条长长的红色发带高高束成了马尾。
若说这榻上还有其他的颜色,那就是她苍白如故的脸和锁着她手脚的金锁链了。
锁链很粗,扣着她的双手双脚,另一头锁在了大床的四角床柱上。
她双目微闭,似是在打坐,偶尔气息流动,身边空气会出现一圈圈的波纹。
看她这周身气度完全不似受制于人,反倒像是在为门下弟子教授课业。
没错,云天音生来命途多舛,大小事经历无数,又有几时不从容面对了。
就像当年在无忧谷,明明身陷囚笼,她却可以出入自由。
甚至那刀削斧劈难断的玄铁栏杆,她的无影蚕丝也能像切豆腐一般随意切着玩。
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一个人在打坐,另一个人看人打坐。
气氛非但不显诡异,反倒有几分祥和。
君莫离静静地在屋顶等着,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些什么,总算是将人找到了。
那塔罕王,果然是你搞的鬼。
他看到云天音半张脸的修罗印纹,这张脸一直被保护的很好,可是却在四年前被抓捕时展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而今这张脸又重见天日了,显然被劫之时已无力反抗。
转眼间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人静静地耗着,仿佛能感觉到时间在指尖慢慢流过,却谁也未曾打破僵局。
这时罕王道:“云帅,该休息了,您且睡下,我给您值夜。”
云天音幽幽开口:“不敢劳烦罕王。”
那罕王母族有一半汉人血统,二十出头的年纪,若换身装束,扔在汉人堆里,也只是一个长相俊美的高瘦青年,完全没有那塔人的野蛮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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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不敢劳烦,罕王还是搬过了云天音的身体,将她轻轻放倒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云天音睁开杏眼不耐烦道:“有你在,本王睡不着。”
罕王不气不恼道:“是我的错,没打听清楚。云帅怕黑,否则也不会让您躲在棺材里加重病情。”
云天音闭上眼睛,慢慢道:“加重、减缓,对我来说已无所谓,这副身体,这条残命,你想要便拿去,只要你能付得起代价。”
“云帅,不这样自弃好吗?本王说过,本王只想保护你,没有恶意。”
说着又将云天音扶坐了起来。
云天音慢慢睁开眼睛,视线对上眼前罕王放大的脸:“你该感谢你的没有恶意,才让你活到了现在,恭喜你了。”
说着手腕一抖,那条金链顺势从手上脱落。
云天音看了看手中纯金打造的锁链道:“嗯!上乘黄金打造,临走时带上这个还能做盘缠用。”
罕王显然吃惊不小道:“当年沈耀祖刺穿了您的琵琶骨才将您带回大梁,本王见那场面,还觉得南朝自称礼仪之邦,行事却比我漠北还要惨忍,如今倒也能看出沈耀祖当时的无奈了。”
云天音低下头,隔着衣服也看不见那两处伤痕,不疾不徐道:“猛虎入了囚笼,那也是猛虎。你这蛮夷小国,倾尽举国之力,恐怕也囚其不得吧!”
那罕王道:“云帅,莫要说笑,本王好歹也学了几年中原武功,又怎会看不出你抽出这双手。已经是用尽了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