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的架子啊,你有这么大的能耐不来京中找朕,反而躲在这偏僻的地方当个小吏,你这不是看不起朕啊,你这是看不起尹老大人啊。”
“圣上!”
原本能言善辩的方直此时如同喉口卡了块石头一般,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方直啊,你口口声声称自己为‘罪臣’,那你可知你‘罪’在何处?”
“罪臣目中无君上、对圣上出言不逊……”
“错!”英平毫不客气地驳斥道,面对方直的不解,英平继续说道:“你最大的罪不是对朕的不逊,而是你本有定国安邦之才却不为朝廷出力、不替大唐万民效命,而选择躲藏于此甘于平庸!你读的那些书要是不拿出来为苍生所用,那与粪草有何不同?你愧对尹老大人对你的赏识!愧对给了你血肉之躯的父母!愧对那些敬你、养你的百姓!你说,这条罪够不够你死千次万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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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罪臣求您别说了!别再说了!您的这番圣训犹如千万根针扎在罪臣的耳中,扎得罪臣耳朵疼啊!疼啊!比一刀砍了罪臣的脑袋还要难受!”
方直泪流满面地不停磕头,不过一会儿额头上便渗出殷红的鲜血。
英平站在一旁重重地喘息着,仿佛胸中有无穷的怒意,任凭方直怎么磕头都无法将这怒意消尽——
只不过这股怒意与往日的发怒不同,它不是君王的震怒,而是一种怒其不争的惋惜。
见方直血流不止,叶长衫便走到英平身边,说道:“圣上,看样子方大人知错了,您看……”
英平扶了扶额头,神态表情像极了小时候伊鸿雁训斥玩他的模样,他长叹一口气,道:“行了!别磕头了。”
方直终于停了下来,虽然不再磕头,但他仍伏在地上没有起身。
“你…知道错了?”
“罪臣知道!”
“那你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么?”
“罪臣明白!”
“好!好!知道就好……”英平点了点头,随后他转身负手,高昂着头背对着方直说道:“到长安后你便去枢密院报道,届时朕自有安排。”
“罪臣领旨。”
“好了!你下去吧。”
“是——”
方直起身,小心谨慎地向后退去。
“站住!”
就在方直即将退到门口时,英平忽然回身将他呵住。方直停下后退的步伐,毕恭毕敬地问道:“圣上请说——”
“你的这条烂命朕还没说不要它,你记住咯!你的这条命是朕赏你的!你先戴罪入职,但若你将来犯了别的大错,朕随时可以取了它!记住没有!?”
“罪臣谨记圣上之言!自当鞠躬尽瘁,绝不有半点怠慢!”
……
……
因北魏突然增兵函谷关,是以原本平衡的天枰开始倾斜,此时不管朝中还是民间,入蜀的呼声渐渐高涨起来。
事到如今,除了左公明为首的部分官员尚在坚持之外,大部分官员已经认可了入蜀一事,唯有左公明为首的部分官员仍在坚持己见。对于这位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大管家’英平也没太多办法,毕竟他也是一片忠心,只不过相比于绝对忠于自己的秦敬卿,左公明他更多的是忠于大唐,所以有些时候会让英平很是头疼。
御书房内,英平正聚精会神地听着方直侃侃而谈,而旁边还坐着常之山、公孙错以及数位新唐的重要将领。
“此时取巴蜀意义有三——其一,巴蜀乱贼扰我大唐臣民久矣,边境百姓心里早已积怨,若是一举平定巴蜀保边境太平,百姓定会感恩戴德;其二,洛都落于北魏,唇亡齿寒,我大唐必须早早开辟新土另寻出路,倘若通关有个万一,也可以退居成都另求出路;其三,圣上重启新律,新律之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功必赏、过比罚,庶民可靠战功封侯拜相’,如今岂不正好利用入川的机会大张旗鼓地施行?此等建功立业的好机会,百姓岂会错过?巴蜀虽有崇山之阻、雄关之险,但要取之却也不难,蜀中领主各自为主、各怀鬼胎,况巴蜀民众苦刘代淫威久矣,早已期盼明主前来解救他们于水深火热,孙子曰‘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若要入蜀,收蜀中人心为先行之策,其次再以重利结好刘代之外的领主,待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方之手再行出兵,如此大事可成!”
英平不知可否地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常之山,问道:“常将军,此事你看如何?”
或许是这些年韬光养晦形成了习惯,此时的常之山仍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他瞟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方直,问道:“此次入蜀需要军马多少?”
方直伸出三个手指头,说道:“蜀道狭隘,兵马多之无益,一万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