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帝自嘲的一笑,嘲讽与无奈之意满满——笑的是那些为了这把龙椅争的你死我活的兄弟们,笑的是过往自己种种无奈的抉择,笑的是那与自己貌合神离但实际却形同陌路的妻子……
‘噔噔噔——’
门外传来马靴撞击楼阁木梯的声音。唐帝迅速从惆怅中回到现实,方才心中升起的那一丝悲哀与愧疚转瞬之间便不知去向。
“臣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
“起来吧!”不待常之山请完安,唐帝便将常之山打断。他抬抬手,示意常之山站起,道:“朕召你来小楼阁是为了说说话、叙叙旧,不必行这些繁文缛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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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圣上!”
常之山站了起来,身为新唐第一大将的他原本任何时候都磊落、坦荡,即便面对唐帝也不例外,可此番他却有些异样,竟是变得有些谨小慎微起来。
趁着唐帝不注意,常之山余光飘向了黑暗中的灵位,而后又不动声色迅速将目光收回。其实当他得知唐帝在此召见他时,他甚至有些不敢相信,是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再次将口谕对他说了一遍他才确认。
小阁楼——多少往事藏于这幢小屋里,又有多少恩怨情仇随着那个女子逝去......圣上为何选择在那里召见自己?还是说……圣上一直都知道自己对那女子……
常之山低眼看着地上陈旧的木板,眼光丝毫不敢随意乱晃——哪怕他心中同样渴望再看一眼。
就在常之山极为不自在之际,唐帝忽然开口以及往事——
“仲贤呐,还记得当年你替朕挡了一箭么?”
“圣上对臣礼贤有嘉、恩重如山,臣自当以死相报!”
唐帝似乎不在意常之山的赤诚之言,而是轻轻一叹,道:“你受重伤之后,是小英照顾的你吧?”
“是……”
“都过去好多年啦,现在朕想想都还觉得恍如昨日……”
常之山并没有回应唐帝,只是静静地平视着唐帝。追随唐帝二十余年,二人相伴渡过无数险关,私底下他与唐帝更是亦君亦友,今日唐帝在此处召见他,自然是想说说心里话,而他身为臣子,现在只需要做的则是聆听,哪怕此时的他亦有一肚子话想倾述——说来也怪,身为军人见惯生死的他本不该如此感性,可今时今日身处此地此景也让他莫名的惆怅起来。
唐帝踱步,幽幽道——
“朕自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发愤图强,数十年来精简机构、推陈出新、兴利除弊,前平‘六王之乱’,后有‘轻徭薄赋’,兴太学、重农耕、不抑商,至百业兴旺、万民渐富、国力渐强,大唐方得中兴……”
唐帝细数着自己有生以来的功绩,一件件一桩桩……此刻,他整个人仿佛瞬间年轻不少。唐帝继续说道——
“若朕还能活个三十年...不!二十年...不!哪怕十年!定能使大唐国富民强、收复失地、重现祖耀!”
此话虽未慷慨激昂,但却充满了一股平淡的豪情壮志,不如洪水猛兽那般凶猛,却像万丈高山之上的云雾那样,平静且磅礴,足以气吞山河。
“只可惜,苍天不开眼,朕贵为天子却命不由己,只恨不能向天再借些岁月。”
唐帝的豪气瞬间变成了不甘,浓浓的悲壮之情充斥阴暗的小楼。此时正当午时,可阳光却怎么也刺不透小楼中的那股阴沉。
“朕也要为身后之事所准备准备了。”
常之山的心剧烈的颤动一下,而后又极力地稳住了身形。
这个话题朝野百官心照不宣,而今唐帝直言不讳地向自己道出,若自己已是王老大人那样年事已高、常年卧床,倒也没什么,哪怕自己像定国公那样从军中退下、已经过了几年的安逸闲散生活倒也罢,可如今自己正值壮年,又手握军权,唐帝突然来这么一句,当真让自己有些无所适从,可谓是惶恐不安。
未等常之山想好应对之词,唐帝又开口说道——
“朕的儿子,就交给你了!”
“圣上!微臣——”
常之山身形微微一颤,随后胸中忽然扬起万丈巨浪。这一句话几欲让他肝脑涂地,千言万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常之山双膝跪地,额头重重地叩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看着热泪盈眶的常之山,唐帝弯着身子将他扶起。看着这位忠心无二的臣子、看着这位同生共死的战友、看着这位为数不多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唐帝微微点了点头。
常之山跪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他似乎被什么很重的东西压住了,又似乎在等待着唐帝说些什么……
可唐帝却没有再理会脚旁的常之山,而是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而后慢慢悠悠地向屋外走去。唐帝步伐略显蹒跚,如同一棵枯树在狂风肆虐中摇曳……
【确实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