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从未见过师爷如此失态的模样,他命我顾好雾州,他去去就回。
我听言留守在界内,三日过去却迟迟等不到师爷的消息,纠结万分,我随着心中的第一感,连夜赶到了我幼时曾留住过一段时日的九尾君殿。
一片灰烬中,依稀还能回忆出往日精繁大气的家,只是此刻,灰败的景象让我发颤。
我的衣摆被灰尘打脏,我不得不动用禁术,以血为灵去找师爷和南絮。
我迫切的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何情况,而血灵起了效,我的脑中终于传来了师爷的回音:“速回雾州。”
我站在原地等了一个时辰,没有南絮的一丝声音,我不得不施术赶了回去。
如果此前我说从未见过师爷如此失态的模样,我收回那话。
面前的人,长年不染尘泥的白衣,如今一身血迹,他平日里高高束起的头发,四处散落的披在肩上,好不狼狈,而狼狈这个词,不该出现在我师爷身上。
我怔愣在原地,还未开口说什么,便听见天边一阵阵闪电雷音,仿佛要把天给震下来。
雾州是离天界最近的一处神只,作为神君,我当然知道那雷音代表什么。
那是天罚,只惩罪大恶极之人。
天上乌云重叠间,我看到了无数白衣的神官站在云层之中隐匿着真身。
白光乍现整个天边,一道身影从半空中被狠狠扔下,砸在了山石之上,我屏息看去,只见狼狈撑起身形的罪人,同我师爷一样,浑身是血。
而他身上穿着的,是南絮最爱的绿衣。
又或者是......
不,...不要...不要!
待我眼神跟上大脑的思绪时,我已在半空之中,朝着山崖边上的人影飞去。
那是...那是南絮!!!
那是南絮啊!!!
不要!!!!
雷电再次劈了下来,他痛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
我眼中的视线模糊不清,却在下一道雷落下之前,牢牢的挡在了他的身上,天雷滚落,我的后背顿时皮开肉绽。
神气护体的那刻,我颤抖着捞起身下人,却被他浑身的血糊了满手。
血腥味冲鼻间,我惶惶的理开南絮脸上凌乱的发丝,看清他的模样后,我喉间一甜,满嘴溢满血味。
此时,天雷滚过的后背,仿佛痛意才直达我的身体。
南絮原本的脸上带有一点肉感,但此刻却消瘦无比,不见昔日骄养的模样。
他紧紧闭着眼呼吸,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唤醒他,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头上的天雷还在闪烁,我看着云层中高高在上,没有一丝情感的神官,忍不住吼道:“这算什么!屈打成招吗!他做错了什么!”
狐君去了哪儿?我师爷又为何浑身是血?南絮怎么就成了罪人?!
我一时岔了气,半天运不过灵脉,此刻,却听见天上传来一阵梵音,随后,便是一道无悲无喜的神音,毫无情绪起伏的响起:“九尾之子,罪人南絮,你可认罪?”
在我怀里原本昏迷不醒的南絮,不知被施了什么法,他骤然醒了过来,只是发现我的一瞬,我看见他那双金色的瞳孔微动,随后,他用力一掌推开我,将我打离他的身边。
我听见他狠厉的声音,对着天道怒斥:“认罪?我不认!血债血偿!天经地义!我认什么罪?!”
“真正有罪的是你们!你们不分青红皂白,杀我族人!毁我家园!我们有什么错!我又有何罪!!”
“她该死,她该死!!她该死啊啊啊!!” 他歇斯底里的对着天怒斥不公。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哀戚悲痛的模样,心间发颤间,我挣扎着起身,想要朝他走过去。
“滚开!!”
我看见了他通红的双眼,那双金色瞳孔不再为我闪烁。
“絮儿。” 我学着狐君这样叫他,企图让他先冷静下来,不要抗拒我,可他闻言却仿佛惊觉了什么,一张脸突然白的毫无血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父君!!!父君!!!”
他抱着头,痛苦的哭吼,看着这样的南絮,我仿佛脚下骤然失去了力气般,抬不动一丝一毫。
他的声音嘶哑,我的心脏仿佛要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让我靠近他,保护他,一半又让我带他走,治疗他。
可天道有眼,我突然福至心灵的明白他推开我是何用意。
所以我不管天道怎么看,不管南絮怎么想,我毫不犹豫的竖起灵墙,挡住了天界的视线,在这灵墙之内,不顾南絮的挣扎,我用力抱住了绝望痛哭的他。
“絮儿,絮儿别怕,我在这里。”
“…小白在这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