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要给我堆雪人的,我,我记着呢。”
季捡春的耳中早已听不清声音,他的耳朵也被毒坏了,所以他只能看见江澄和蓝曦臣一张一合的嘴。
以及,在门边微笑等朝他伸出手的锦远。
对方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明亮,身着鹅黄的罩衫,一如初见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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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捡春眼眶一红,他试探的伸出了手,却忽地发现自己手上,被风霜皲裂的皱纹不知何时被抚平。
他缓缓低头打量自己,发现自己变成了十七岁的模样。
他的身体不再老态,走路不再缓慢无力,季捡春几乎是跳了起来,朝着门口的锦远飞奔过去。
扑向这个怀抱时候,季捡春突然就放下了所有他与锦远相隔的这些年。
他说:“师兄,下雪了,我们去堆雪人吧。”
————
丧事对于村庄里面的人来说,似乎是稀松平常。
几乎所有人的都来了,但他们也只是将村长的家打扫干净,随后女人门架起了木头,就这样将老人放了上去,一个人的一生,就这样落在了十几块木头上,轻易拭去。
江澄和蓝曦臣便也趁此机会,将他们采买的一切衣服都分发给了众人,木材燃燃,尸骨坍塌,一切都在火光中被灼烧的一干二净。
江澄看见隔壁家的婶子捧着一个罐子,将熄灭的火焰连同地下的灰尘土壤一起捧进了罐中,随后,独自走去了后山。
雪在此刻突然下了起来,江澄抬头望向天边,雪花飞舞在干枯的树林中,不知老人是否见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蓝曦臣伸手将江澄的披肩系紧,似是知道他所想。
“他们应该团圆了才对。”
江澄抬眼看向自己面前的人:“为何这么说?”
蓝曦臣伸手接过飞落在他掌心的雪花,顷刻间便又融化。
“上天不是告诉我们答案了吗?你看。” 蓝曦臣牵过江澄的手,带着他去接徐徐落下的雪花。
“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他们一定在肆无忌惮的拥抱,看雪。”
江澄不知,他只是感受着手心落下的微弱的冰凉。
是否大雪怜悯,来送捡春最后一程。
江澄看着夜花婶婶将罐头埋在树下,树旁边的秋千被风吹的微微摇晃。
他忍不住对着上天默悼:
无心安之所的人,总该有一个家,
无论神无村有无神明庇佑,
都请将归去的人送到他所挂念人的身边,让他们去完成那些给予对方,却未能有机会实现的诺言。
江澄轻轻闭眼,无声的悼念。
蓝曦臣牵起江澄的手,带着他走到了树下一直未动的夜花婶子身后。
“你一直想问的问题,或许可以问问她。” 蓝曦臣朝着江澄点点头。
听到身后的声响,夜花背对着他们抬了抬手臂,转过头来,江澄才发现对方通红的双眼。
想来是衣袖可以擦掉泪水,却擦不掉眼里未遮住的情绪。
江澄犹豫开口:“我还以为,你们对于村长的离开不会伤心。”
夜花抬手随意擦了擦脸庞:“哎呀,说这些话。谁走了都会有一点心里堵堵的吧!只是村长年事高了,大家觉得是喜丧,所以才...” 她说着眼角又湿润起来。
蓝曦臣递上一块干净的帕子:“那您为何独自在此处伤怀呢?”
夜花接过蓝曦臣手上的帕子,擦了擦眼睛:“他喝的那药,是我前些天去山下采的毒草,我是用来毒老鼠的,谁知道村长他.......我真的,不该给他的。”
蓝曦臣上前一步拍了拍大婶的肩道:“您不必介怀内疚,村长如若想离开,也不缺您这一个办法,他替自己找了一个最轻松的方式,我们理应尊重他。”
江澄此刻也道:“没错,村长一定是考虑了所有,才选择离开的。” 他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了两个铁盒,递给了面前的婶婶。
江澄:“之前画福的时候,就见您的手皲裂的厉害,冬日难熬,这是给您保护手的,还要多谢您的冬衣了。”
夜花受宠若惊的接过,看着江澄道:“给我的吗?这实在是,多谢你了。” 她擦了擦眼睛,视若珍宝的摸了摸两个圆圆的铁盒,里面的膏体似乎隔着铁皮也传出了香味。
江澄笑了笑,摸了摸鼻尖:“对了婶子,我还想问问您,为何这座村叫神无村,这是谁命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