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方朔几乎是下意识的想要反驳,白桦却不给他机会,立即道:“你从一开始认识的那两个人,就只是两具走尸。你在研究所看到的灵魂,是它为了迷惑你,做出的假象。余方朔,我知道这些让人很难相信,但是我要告诉你,你的命运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定格了。它一直在看着你。”
余方朔脑子里一片空白,回想起刚才的一幕,他追问道:“那你是什么?你也是它的傀儡吗?”没有脉搏,但是有温度有呼吸的尸体,太荒谬了。
白桦垂下眼帘,似是回想起了一些过往:“是,我也是它练出来的妖怪,几百年前,它派我出来执行任务,但是我失败了……”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余方朔注意到了一旁江北城的异样。他像是没有用心在听白桦的话,但是余方朔发现在这一刻,他抿了下唇,心中顿时明了。
“那个姓解的少年,应该是误食了丹药,才会起死回生。但是没有法力的干涉,我也不知道只是吃丹药最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这么多年,冥界对外宣称我已死,我是唯一一个,脱离控制的阴阳尸。”
阴阳尸,应该就是他们这种……非人非鬼的东西的称呼了。
“这么多年了,天界因为各种原因,也没有过问过这件事情。我们这一代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只能寄希望于你们了。”余方朔闻言发出一声类似于嘲讽的冷笑。
说什么能做的都做了……不过是把这个包袱,强加到了后一代的身上而已。
“所以,我奶奶真的没死,那我爸妈呢?”
“他们可能也去完成自己的任务了,又或许,他们已经到达了它的老巢。行了,所有需要告诉你的,都已经说完了,你还要问什么?”江北城似乎有点不耐烦了,感觉下一秒他就要挥手赶人了。
余方朔想了想,抬头看向了白桦:“撇开计划不论,你诈死的时候,江泽月还在襁褓中吧?你们算计到这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余方朔会问这个,两人对视一眼,都沉默了。余方朔看着他们的表情,内心觉得真是又可怜又可悲。
到头了,他和江泽月竟然成了同一种人,被亲人欺骗算计,从小就被推上独木桥的人。
他站了起来,道:“你们不配做他的父母。”扔下这句话,余方朔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他在想,如果当时没有千允默怎么办?所有人都畏惧江北城的权威,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保护他怎么办?江北城会不会真的假戏真做,杀了他?
那一刻,余方朔心里对江泽月的怨也好恨也罢,尽数消散,只觉得心疼。他这些年,好歹有一个安定的生活。可是江泽月呢?他每天都在接受各种残忍的痛苦的训练,身体上的心理上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变得更强,好在将来用的更加趁手,没有风险。
活着又怎么样?这样狠心的母亲,再相见也不会有喜悦吧。
余方朔叹了口气,抬头看向甬道前方,表情一怔。只见江泽月一个人孤单的站在不远处,窄袖下的两只手握成了拳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余方朔不知道他在这里站了多久,但看见他出来了,江泽月又换了一副表情,微笑着朝他伸出手。
余方朔走了两步,觉得太慢了,换成了小跑。他跑到江泽月面前,抓住了他的手,余方朔就看见,他眼睛红了。
“回去吧。”江泽月道。余方朔回头看了一眼来处,道:“不去看看吗?”
江泽月抬眼看向那间牢房,几百年他很少踏足这里,没想到日夜期盼的人,距离自己居然这么近。他眼中光芒闪动,过了半晌,才沙哑着嗓音:“算了。”
他努力把眼泪憋了回去,但是他的微表情,余方朔全部收入眼底。他上去抱了抱他,然后牵着他的手就往外走。
接下来的几天,余方朔除了透气几乎没有踏出过房门,他需要时间来整理思绪。说实话,他并不信任白桦和江北城两个人,他们两个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满腹算计,坏的投机。但不得不承认,余方朔对他们所说的一切并不怀疑。江泽月说过,地府没有收到余槡的灵魂,这说明她极有可能还活着,就在世间的某个角落。余岑和余安宁现在也失踪了,他们是否也是去寻找它的下落了。
余方朔做了很多整理,每次有想不通的地方,或者没有办法联系到一起的,他只能无可奈何的又去找白桦。几天后,江北城把他们两个从地牢放了出来,带到了宫里安置。余方朔问他为什么,他就说:看你来回跑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