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怎么了(2 / 2)

殿下啊!苏姑娘是切切实实边哭边学着呢!苏姑娘当真是清清白白、绝无异心的善良女子啊!

书房里那道轻软的声音依然不曾停下,磕磕巴巴又很是坚强:

“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不怒而……”

桌案前,少女正襟危坐,一张雪白的小脸挂着泪痕,低低抽泣了两下,潋滟的双眸湿漉漉,轻轻一眨便能掉两颗泪珠子出来。

苏窈并不想哭,可先生今日留下的功课对她而言好难,难就算了,还多得很!

等她背完这《中庸》,还有《大学》、《论语》、《孟子》等着她。

不对,她现在连《中庸》也背不全。

苏窈用手背抹了一下脸蛋上的泪,紧蹙着眉心,唇瓣咬得发白,绞尽脑汁地回忆着:“不怒而……”

秋络在一旁听得心焦,两只手攥紧了衣裙一角,恨不得可以帮自家主子分担侯先生留下的功课,奈何自个儿也是个小文盲,识得的字并不多。

苏窈停顿在这句话,愣是想不起来后面是什么内容。

她突然觉得好难过,简直没有比她更蠢笨的人了,连先生布置的功课也完不成。

“呜呜呜……”

周围安静,衬得她细细轻轻的抽泣声十分明显,尤为可怜兮兮。

秋络连忙拿出手帕,给自家主子擦擦泪,“主子莫要伤心,慢慢来。”

苏窈接过手帕擦拭双眸,不肯放弃,一边哭一边念:“是故君子不赏而民劝,不怒而……”

忽地。

一道冷冽的嗓音从书房门外传来,字正腔圆,清晰有力:

“不怒而民威于鈇钺。”

苏窈一时没反应过来,欢喜道:“对!是不怒而民威于鈇钺!”

话音落下,她整个人蓦然愣住。

等等——

这道声音好熟悉,是她出现幻听了吗?

怎好似听见了谢公子的声音?

随之,后知后觉,少女慢动作般地转动脖颈,朦胧的泪眼望向门口处。

一抹颀长的身影站在那儿,一身的玄黑,气质矜贵高不可攀。

男人深眸轻阖,俊脸平静如常,目光淡淡地看着那个被《中庸》难哭的少女。

“因识字而哭成这样,你是第一个。”

他说出的话一点儿也不温柔,也没有任何安慰劝哄的语气。

苏窈却是莫名感到委屈,好似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眼眶一下子又是盈满了热泪,呜咽出声:“呜呜谢公子,这太难了!我不想识字了,我再也不要看到侯先生了……”

这当然是一时的气话,甚至毫无任何威力,如幼猫举起它的爪子,起不了一丁半点的伤害,反而让人觉得可爱。

谢景昭默不作声,垂眸看她哭得梨花带雨,不知道的或许还会误以为是欺负了她。

真笨。

秋络被太子殿下突然的出现吓得不轻,正要开口,便看到冬苓躲在房门外对自己疯狂地挤眉弄眼。

秋络的视线快速在自家主子与太子殿下之间来回转溜一圈,恍然大悟。

她连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轻手轻脚、安安静静地退到书房门外。

赫凡眼疾手快,在他家殿下踏进书房之后,立即麻溜地关好书房的门。

书房内。

谢景昭唇角微抿,眸中不带情绪,脚步几近无声,走到少女的身侧。

他瞥了眼桌案上摆着的宣纸,以及叠放在旁厚厚一垒还未动过的书卷。

耳边,少女轻轻软软的抽泣声未曾停歇,男人不禁微拧眉心,冷冷道:“哭什么哭?”

他似乎毫无怜惜之心。

苏窈哽住,泪眼婆娑地望向他,颤颤道:“先生今儿留的功课太多了,又这么难,我做不完。”

“做不完就留明日。”谢景昭很想再接一句,又不是没有明日了。

奈何少女雪白的小脸楚楚可怜,他竟有些说不出太过严厉苛刻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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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窈小嘴一瘪,说着说着又要哭起来,“可、可是先生说,不能偷懒,明日有明日的功课。”

谢景昭眉心又是一拧,出声制止她:“不许哭。”

待她咬着唇忍住落泪的冲动后,他再道:“你偷懒了么?”

苏窈用力地摇摇脑袋,瞪着一双湿漉漉的圆眸,认真道:“当然没有!我可用功了!”

“那你哭什么?识字非一日便成之事,日积月累方能学成。”

谢景昭随手拿起她写过的宣纸,修长的手指翻了两页,扫了几眼。

从字迹上看得出来,她写得十分用心,绝非敷衍了事。

想到不久之前,她的婢女说她拿笔拿得手都红了,谢景昭略微侧眸,视线落在她的手上。

她手中捏着一条被她眼泪浸湿的手帕,皱巴巴攥在手心,挡住了。

他面无表情道:“摊开手。”

“干嘛?”苏窈茫然不解,下意识依着他的话照做,乖乖地摊开手掌心。

谢景昭捏起那条皱巴巴的手帕,丢于一旁,就着书房内的灯光,瞧看她的手。

十指如葱,细白纤纤,掌心是气色不错的红润,握笔的地方有明显的压痕。

如再这般毫不节制的习字,不出几日,这些压痕便能形成难以磨灭的茧。

苏窈看不懂他为何盯着自己的手直瞧,他的表情也一如既往的淡漠,让她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她心头纳闷,极度不自在地把手垂放于身侧,“你在看什么?我手里又没有脏东西。”

谢景昭平静地收回目光,不做解释,只是道:“今日到此为止,剩余的功课明日再学。”

苏窈感到莫名其妙,抬眸非常疑惑地瞧他,“你又不是侯先生,你说明日再学就明日再学啊?万一明日侯先生见我那么多功课未做,他要训斥我,那我岂不是惨兮兮。”

一长串的话说完,苏窈便看到男人清冷的薄唇往上扬了一下。

谢景昭觉得她有些可笑,又哭着不想学,他大发慈悲让她不学,她却又要反驳他。

他问:“那你想怎么样?”

轻飘飘不甚在意的语调,细细琢磨,仿若带了些许纵容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