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润绿江南岸,
金陵何处不飞花!
杨卫方赶到金鸡湖,远远的就看见顾参在广场的绿道旁进行热身运动。
这个老顾搞什么名堂,到底是找我谈工作,还是去跑步?
顾参穿了一身运动服,他西装革履的不合适。
“车里还有运动鞋么?”
“有一双。”
杨卫方脱下外套,换了双运动鞋下了车。
无瑕顾及周边的美景,径直朝顾参一溜小跑去。
“书记,天真好。”
“卫方啊,最近忙啥呢,几天都见不着你的面。”
“政法委正在搞一个系列工程,吸引企业家来我省投资兴业。”
“哦,政法委搞经济还真是个新鲜事,你说说看。”
“重点是保护企业家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禁止围猎企业家,现在坊间流传,民营企业家都快成肥肉了,谁见了都想啃两口。”
“哈哈,南方有家报纸戏言这些企业家们不是在监狱,就是在通往监狱的路上。这值得思考。”
“我们正在组织力量,下大力气纠正一批民营企业家冤错案件。禁止针对针对民营企业家的逐利性性执法。打击惩治侵犯民营企业合法权益的非法高利放贷、恶意阻工、插手企业经济纠纷等涉黑恶势力,依法惩治严重破坏营商环境和经济金融秩序的黑恶犯罪,维护公平公正的经济秩序。”
“听起来是不错,成熟了上常委会讨论。”
杨卫方一时没反应,他被顾参搞懵了,不知道书记玩的是哪一计?锦上添花?还是横刀夺爱?亦或是缶底抽新?
一股子深深的挫败感打心底油然而生,自己费劲巴拉搞了好久,一句话就被顾参接管了?这老小子是不是察觉出我的行踪来了。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咱绕湖跑个三公里?”顾参已经自顾自的开始跑起来了。
林平在前面招呼杨卫方。
“杨书记,你得跟上啊。”
“来了。”
杨卫方在后面跟跑,这三公里硬着头皮也得陪书记跑下去。
好在当年在东大长跑队的底子还在,他并没有被落下多少。
万佛寺,塔楼下,杨卫方气喘吁吁跑到地时,顾参已经气定神闲的等了一会了。
“卫方啊,你慢了一分三十秒。”
“我怎么跑得过上书记呢。”
“哈哈。”
“跑完不能立刻停下了,陪我走几步。”
前面是太平岗。
太平岗是个小山丘,在金陵的诸山中寂寂无名。山顶平缓,长满了参天古树。站在山顶可以看见东大那座着名大礼堂的绿色大穹顶。
苍翠里,松涛中,空气分外清新。林平拿来两瓶沿海开发集团生产的晴雨泉天然矿泉水递给两位领导。
顾参拧开喝了几口,口味清冽甘甜。
“水不错嘛。”
“沿海开发集团的产品,刚上市。”
“这个李斯,很有商业头脑嘛。”
“那么好的水资源,李斯早就看上了。找研究所检测过了,含有20余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富含锶和偏硅酸,对保护心血管有益处。
李斯找金陵市委书记胡明磨了几年了,最后兴邦省长出面批了,限量开发,每年生产一亿瓶装水。有个附加条件,列为省委、省政府招待用水,保障供应。”
“呵呵,都是人精。”
顾参将瓶里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杨卫方跟着把水喝个一干二净。
“金陵是个好地方啊。”
“是,我当年考进东大时就喜欢上了这座城市。”
“赵荣炳老书记也是东大的吧?”
“是,当年我就是聆听了他的教诲,才爱上了法学这门专业。”
“赵荣炳门生故吏遍天下,听说在江南有个说法,你和王平文是赵荣炳最得意的门生,堪称左右两大护法,王平文主攻经济法,你独爱上刑法。”
“都是戏言。王平文是我师哥不假,他后来去了姑苏市政府,我进了政法队伍。”
“江南钟灵毓秀,地灵人杰,这就是我喜欢江南的地方。最近,江南的政治生态很不好,有一股歪风邪气,有意在破坏我们良好的发展大局,要否定江南探索经济发展的实践经验。卫方,你怎么看?”
“这是与我们唱对台戏唻,我坚决站在您这一边,和不良风气斗争到底。”
“那很好啊,不论东西南北风,省委班子首先得同心同德,团结起来,不能自乱阵脚。政治是经济的集中体现,攻击我们江南的经济就是要否定我们班子这帮人,这股风野心不小哇!
我作为江南省的一把手,虽然不搞一言堂,但也希望班子成员都要有政治意识、大局观。这个大局观就是江南是经济大省,首先在经济上就得是领跑者,谁搞小动作动摇我们的经济优势就是没有政治意识。
思想家卢梭先生讲的好,人生而自由,却无往不在枷锁中。我们班子成员也不是超脱凡俗之人,我们的手都握着权柄,但怎么用权,不能为所欲为,需要有个边界感,那就是破坏江南发展大局的边界不能碰,违背人民群众意愿的边界不能触碰,不利于人民利益的事不能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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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卫方很诚恳的点了一下头,“听了书记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很受教育。”
“你作为政法委书记,手里握着公检法司,担子很重,责任更重,要和省委保持高度一致啊。”
“这个书记放心。我也算枪林弹雨中蹚过来的,忠诚担当我还是称职的。”
杨卫方拉起裤腿,露出两个枪伤疤痕,那是无言奖牌。
“你老搭档胡正东昨天又来找我了,坚决反对你最近大范围的调整干部。今天就咱们两个人,开诚布公,你有什么想法和问题,可以和我一诉衷肠。”
“胡正东这个人根本不适合干政法委副书记,他和我杠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建议将他调走,最好到省人大或政协去。”
顾参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如果我们要用,你可要舍得啊!”
杨卫方恓惶的惨笑了一下,“求之不得!”说话间,兜里的手机顽强的振动不止,他只好掏出来,是秘书张强的电话,他心里突了一下。
“书记,单位有事找我,您看?”
“你忙去吧。”
杨卫东下到山底,接了张强的电话。
“嗯?”
“书记,森林检查站的案子姜涛直接过问了。”
“啥?你是干啥吃的!”
“没办法,李元成是刑大副大队长,他们接手在程序上没毛病。不过……”
“别在电话里里说,见了面再说。”
“我就在您的车跟前。”
看着杨卫方匆匆离去的身影,顾参的脸沉下来,掏出一支烟来点了。
本来今天约杨卫方来跑步,就是要给他一个机会好好谈一谈问题,现在看起来这个人顽固不化。
林平说到,“京城那边在房管局查过了,东二环内的同心小区8号楼、隔壁的龙怡别墅9幢都是杨卫方的产业,都在他动干部之后不久买的,登记在他小舅子蔡兵名下。案值五个亿左右。”
“小麻雀吃大豆,胃口不小。
不能怪胡正东参他一本,现在政法队伍有一股不良风气,政法委书记带头搞团团伙伙,干得再好不如喝一杯臣服酒。同志们怨气、戾气不小,这是被我们一些干部的恶劣作风逼迫出来的。同心,怎么让同志们同心!”
杨卫方上了车,让司机出去吸颗烟,张强赶紧进来汇报。
“李元成是昨晚两点死亡的,枪伤,肩胛骨粉碎,伤到了一根小动脉,血没止住……”
“说重点。”
“在姜涛到达之前,我布置了一下现场,拿到了李元成的手机!”
杨卫方舒了一口气。
“你先不要去上班,找个地方立刻把它销毁。”
“我马上去办。”
杨卫方坐车去了东大。今天是东大102年校庆。
两年前,东大百年校庆,校方办的很隆重。这两年就不打算把动静搞的太大,今年更是连横幅都懒得挂了,只是在极小范围办个小庆典。
本来杨卫方是不打算参加的,但老恩师赵荣炳打电话,通知自己的得意门生都到,他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站在喷水泉前,嫩黄法桐树下,春风里的泉池波光潋滟,蔚蓝的水面倒映着美丽的大穹顶,杨卫方觉得特梦幻。
有那么一刹那,他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莘莘学子的时光。
哎,当年我要是选择留校着书立说,便是岁月静好了,哪像现在这样,天天烦恼不断,如履薄冰,提心吊胆!
顺着鹅黄色的楼梯,上到三楼,这里有一间赵荣炳的办公室。刚到走廊就听见秀梅那温软的笑声,让杨卫方的心悸动了一下。
秀梅正在和老师聊天。
“二十年没来学校了,这里一点没变,有点青春永驻的意味。”
“都得感谢你们这些学生出心出力,上次大礼堂维修是你赞助的1200多万吧。”
“大礼堂是我们的眼睛,眼睛病了我能不管嘛,当时公司资金紧张,不然还能修的更完美些。”
“东大有你们这批学生是幸运的,回头跟士言讲,我鼎力支持他。”
“哎,那可是太好了,老师,师哥,我就回去了。”
秀梅出了办公室就碰见杨卫方。略显尴尬,这个当年被她拒之千里的追求者眼神依然是这么热辣。
“是秀梅啊!真是太巧了。”
“老师在里面呢,我先走了。”
看着女人婀娜多姿的去了,杨卫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是在江南他唯一没有得到的女人。
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发现王平文居然也在,正在和赵荣炳在小房间里抽烟。
“老师。”
“来,卫方。”
王平文拿出一盒黄鹤楼1916,掏出一支递给杨卫方,这个学弟并没有接烟,而是掏出了自己的绿熊猫。赵荣炳装作没看见,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吞云吐雾。
“卫方啊,这次省政府换帅,你师哥最有希望冲击省长,你们兄弟们都要支持他,为他出把力。”
“那朱士言呢?您们怎么考虑的?”
王平文嘿嘿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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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我的副书记。”
杨卫方最不服气的就是这个朱士言。
“你们都商量好了,还找我来干啥?我在你们这个局里算什么?棋子?垫脚石?”
找荣炳觉得有些意外,“你是怎么上来的你不知道嘛?人做什么事都是有定数的,让你搞经济你搞的来吗?其实我一直认为你更适合在大学里教书,你的性子里有太多的欲望,有了权便会干出一些肆无忌惮,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这话如果出自别人之口,怕是很平安出这扇门了。
杨卫方硬是咽下这口气。
“我就是不服。”
越说越气的将烟弹到王平文的身上,“老子就是他妈的不服气你!”
王平文笑笑,将烟捡起来捻灭在烟灰缸里。
“卫方啊,你跑到京城搞那么多名堂,我知道你不服气,但是你也不要玩火自焚,你当年的徒弟惨死在劳山的森林检查站里也是够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