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麦收(2 / 2)

平原大时代 栋梁A 2750 字 1个月前

“统计数据去年是人均3610元。”

兴邦知道这也是文字游戏。“实际上农民们不出去打工,都得借贷拉饥荒才能过年吧。”

“我们市,农村确实很穷,搞传统农业没有出路,不能致富,只能糊口。”

兴邦很认真的盯着田亮亮,“你总算说了句实话。我这个省长最怕的事,是我下到地方,一帮官员拿着精心设计的文字稿念给我听。让我变成瞎子,聋子。

现在有一种声音说,农民就是种地的,耕地就是用来产粮的。这帮人坏透了,粮食市场收购价压的这么低,让老百姓们安心实意的拴在地里,天天面朝土地,背朝天,他们拿什么养家?!!”

“你们作为书记,市长一定要想方设法把农民收入真正搞起来。一个月三十天,你们用三四天时间想想农村农业工作该怎么做,成绩也就能慢慢上来。那个艾镇农改情况怎么样了?明天直接去现场,你们市委市政府不准打任何招呼,我要看原生态。”

田亮亮比较了解情况。“艾镇总体是成功的,农民家庭一年少说也得两三万收入。但是今年比去年稍微下降了一点,去年家家户户都得近四万块。”

“得总结经验。今天看哪个点?”

“湖西农场,今天他们那里搞机收,已经开镰了。”

“好,走起。”

“是不是到招待所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去。”

“去了回来再休息嘛。”

乡村公路上,林荫茂密,不知哪里飞行的布谷鸟不知疲倦的鸣叫着,那个声音,清脆,悦耳。

咕咕,咕咕,割麦耩豆!

麦黄农忙,秀女也得出闺房。

芒种就是抢收抢种。宋朝的范成大的《刈麦》写得好:

麦头熟颗已如珠,

小厄惟忧积雨余。

丐我一晴天易耳,

十分终惠莫乘除!

农家出身的宗旭对于芒种自然是刻骨铭心,再熟悉不过了。

记得小时候最怕的就收麦了。那时候没有收割机,刈麦全靠镰刀,全家上阵。

饭也在地头吃,老年人提着罐子送饭,地里的忙人在田间地头的老柳荫下解决饭。和老天抢时间,这个季节龙王最好下雨。

此时的麦子怕雨,一场雨下来,麦穗里的麦粒就鼓胀发芽,半年的收成就白搭了。

农民们不怕火热的天,太阳越毒越好。怕下雨,哪怕雨能带来阴凉清爽。

抢农忙,小孩也不能闲着。

兴邦七岁时,就跟着父母顶着烈日割麦子。从麦田这头往那头看,感觉麦垄子像没有尽头一样那么长。

热风吹过,满眼的黄金麦浪也提不起小孩的丁点兴趣,他们必须腰弯的象个虾米,一刀一刀笨拙的割下去。豆大的汗珠滚落在黑土上刹那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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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够数了便用麦秸打成结,把麦子捆起来扎成一捆立放在路地上,等这块田割完了还要用平车把麦捆运到场上去。

装车也是个力气活,兴邦没有力气把麦捆扔到车上去,父亲便让他爬到车上的麦捆上整理扔上去的麦捆。

那麦捆堆的好高啊,站在顶上晃晃悠悠的,感觉离天很近。

直到不能再堆高了,才从平车后面甩上来两根粗绳,顶上的人接过来把绳子在麦捆堆上理成两条线,再垂放到平车前方,等把两根绳子平车的两根把上刹紧绑好后,再沿着绳子踩着麦捆子下来,象现在青年人玩的攀岩。

一家人齐心协力把那沉重的麦车从柔软的田里推上土路送到场上,一路爬坡过坎更是艰难。你随处都可以看见一家人推着车子停在路边喘着粗气。

近十年有了机械化,人们只需在田边张着口袋等那收割机把金黄的麦粒倒进来就成了,好多人却又感觉少了旧日芒种那些乐趣。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为了甜,拼命的吃苦。等真成功了,反而觉得没意思,拼命的去思念吃苦的日子。

整齐的收割机顺着麦垄齐刷刷的吞着麦浪,谷仓里堆满了了金黄的麦粒。地头的四轮车成排的列着队轮候将麦子拉走,送进晒场。

湖西农场的总工杨思琪站在地头跟省长汇报工作。

“我们场今年种植的是淮海-9号高产麦种,亩产1800斤,抗病抗倒伏,蛋白质含量12.83%,容重764克/升,湿面筋含量25.6%,出粉率71.6%,是好麦。”

兴邦粗算了一下,夏收亩产1800斤,按1.18元最低收购价,一亩地收入才不到3000块。

“杨工家里几口人?”

“三口,老婆是农场教师,孩子今年刚上高一。”

“收入怎么样?”

“我拿1000块月薪,我老婆一个月850块。日子过的捉襟见肘啊,哈哈,让省长见笑了。”

其实不用杨思琪说,兴邦看的出来,他家庭经济条件不是很好,一件衬衣洗的都有点发灰,后背肩胛处都快磨透了。

“省长,到我家里看看吧,今天家里捞面条。”

“那就讨饶了。”

杨思琪家是农场的大瓦房,有个后院,院里种着豆角,黄瓜西红柿。

瓦房年岁不小了,漏雨的地方用粘布黏着凑乎着。

“你们的房子该修修了。”

“农场职工没人过问,他们把自己的房子修的富丽堂皇。”杨思琪指着远处靠近湖边那片豪华办公楼和别墅区。

省长来家吃凉面,杨思琪很恓惶,想去买点菜,被兴邦拦住了。

“入乡随俗。你们吃啥我吃啥。”

“哎,好。”

捞好的凉面拌上调好的黄瓜丝也别有一番风味。

中午放学看着门口停着一辆车,杨民心想这谁啊,也不会停,堵着门碍事。绕了一圈才进了门。

“爸,爸我饿坏了。”

一进屋傻眼了,看见几个人笑眯眯的看着他。

兴邦给他招手,“别紧张,我们是客,你是主,来坐在我身边吃饭。”

“哦,你们是?”

“我们来看看收成怎么样,我们吃好了,你赶紧吃。”

杨民吃饭那真是狼吞虎咽,哗啦啦,三分钟扒进去两大碗。

“叔叔没啥给你的,这支笔送给你。这是我在德国出差买的,好写字,我家里还有几支。”

兴邦掏出笔递给杨民,杨民咧嘴一笑,接过来。“我这是夺人之美了。”

“宝马赠英雄,好笔赠才子,你这满屋的奖状说明你是个学霸嘛。哈哈哈。老杨我们就不打扰了,再见。”

罗汉平从车里卸下来几提米面油和一个红包,杨思琪推辞了半天,才收下,把车子送出去老远。

回到家看见儿子正在试用那支笔。

“你宝贝着点,刚才那几个人你猜猜是干什的?”

“嗨,穿白衬衫的人,不简单。”

“哈哈哈,赠你笔的人是省长。”

“啊,微服私访啊。”

“这是亲民,深入底层的人没有差官!”

“爸,你没说错话吧?”

“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