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轻笑一声,“陈公公此来,是陛下又有什么旨意了?”
陈浩不卑不亢应道:“秉郡主,陛下说,郡主当年奉旨下嫁给朱将军,确实是委屈了郡主,陛下今日派奴来,是想跟郡主做笔交易,只要郡主和王妃能联手,助陛下杀了齐王,让陛下夺回自己的兵权,陛下便会下旨让郡主休夫,同时,封郡主为长公主,朱小公子为襄王,封地郴州,不知郡主意下如何?”
若让萧鸢休夫,还将萧鸢封为长公主,朱宏封为襄王,萧鸢自当乐意,毕竟只要朱宏被封王后,封地还在郴州,那朱宏身为外姓王,便有了争夺天下的机会。
只是萧鸢同意但朱婷却不同意,因为萧瑾年并没有许朱婷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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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婷红唇轻启,“陈公公,陛下既是想让母亲替陛下排忧解难,那这儿也就没本妃什么事了?恕本妃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陈浩闻言便知,是因陛下不曾许过朱婷什么好处,所以她撂挑子不干了。
可朱婷的亲娘——晏华,是个可怜的女人。
现如今,朱磊战死,晏明去世,朱湘被迫和亲,晏华唯一的靠山就只有朱婷了。
陈浩念在萧曦泽的份上,不想让朱婷难堪,他对朱婷行了一礼,“王妃,借一步说话!”
朱婷和陈浩出了门,走到游廊,两人对站,陈浩微微一笑,一脸人畜无害的问候道:“王妃,朱老夫人身子骨可还硬朗,还缺些什么?”
朱婷眉眼一沉,心中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浩嗤笑一声,“王妃,郡主对朱老将军心有不满,因为她是被迫和亲朱府的。所以啊,若郡主和朱老将军和离,朱老夫人不就能独享朱府的家产了吗?王妃,奴刚才就问过您,愿不愿意将摄政王的龙符偷出来,您说您不知道。这得亏是陛下仁慈,才没将您治罪,这已经是对您天大的恩德了。王妃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您在摄政王府不受宠多年,陛下就算处置了您,摄政王也不会为您去得罪陛下。所以啊,您得知足,感念陛下对您的不杀之恩。”
朱婷一听便知,陈浩这是在威胁自己,若朱婷不答应连同萧鸢一起去杀萧言琛,那下场就是满门抄斩,而她也逃不过一死。
其实陈浩说的没错,摄政王不宠爱她多年,而这个王妃之位就形同虚设,没有半点用处,所以,既便萧瑾年处置了自己,摄政王也不会为了她而得罪陛下,摄政王反而还会多谢萧瑾年,替自己除掉麻烦。
朱婷在心中轻叹,晏华因朱湘和朱婷而被迫困在朱府一生,前半生享尽无限荣光,但自从朱磊娶了萧嫣,后半辈子就过的凄凄惨惨。
朱婷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机会,毕竟像她这种无权无势的弱者,只有被迫同意的份。
因为弱者在皇权下,皆为蝼蚁。
朱婷只能泄了气复又走进了屋中,陈浩紧跟朱婷身后。
萧鸢依旧是一副高高在上样子,她端起一旁的茶杯,一边不紧不慢的品茶一边问道:“陛下想让本主如何做?直说吧!”
陈浩微微一笑,“郡主在朱府养的两个门客,张忆芝和张倡综,陛下的意思是想郡主将当年朱磊老将军从鄞州带回来的那一万士兵交给此二人,然后让此二人带兵进宫,帮着陛下一块围剿齐王。至于郡主和摄政王妃在后方一道做指挥就好。”
朱婷和萧鸢闻言,心下冷笑,这不是将他们当做活靶子吗?
萧言琛敢公然进宫夺兵权,这就看出了萧言琛根本就不把萧瑾年放在眼里,若此次刺杀失败,依萧言琛那个六亲不认的性子,不把他们全杀了才怪。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萧鸢笑意发冷,“陛下真是好打算。本主和齐王相争,坐收渔利的是陛下吧?但本主心想,陛下最想的,还是希望本主和齐王同归于尽,本主和齐王一死,陛下便能不费吹灰之力的一次拔除掉两根眼中刺,对吧?”
“呵哈!”陈浩面上发笑,眸色发狠,“郡主好聪明,只是郡主,如今先帝已逝,而先帝的兄弟姊妹中也只有您幸存于世。郡主,萧家的后辈无论是摄政王还是齐王,都不会跟您一条心,若您在忤逆当今陛下,若陛下一道圣旨,抄了朱家满门,郡主和王妃皆都身为朱家人,那下场如何,你们应该都比奴清楚吧?”
若萧瑾年真一道圣旨抄了朱家满门,若摄政王不保朱婷,那朱婷和萧鸢还有朱宏都得给朱家陪葬。
萧鸢气的已是火冒三丈,脸上的笑被怒色所取代。
萧鸢一拍桌子,怒斥道:“混账!本主乃陛下的姑姑,她竟敢不尊长辈,想要本主去死,如此目无尊长,就不怕千百年后留下暴君骂名吗?”
陈浩行了一礼,假模假样道:“郡主息怒,其实郡主也挺忌惮当今陛下的吧?不然当初就不会答应陛下嫁给朱磊了。”
陈浩一句话说到了萧鸢心里,萧鸢确实挺忌惮萧瑾年的。
萧鸢虽活的荣华富贵,但她手中没有实权,且父母早亡,先帝逝去,她的靠山也倒了,所以她在表侄面前也只能夹着尾巴乖乖做人。
萧鸢以为自己嫁给朱磊就是向萧瑾年表了忠心,但不曾想,萧瑾年竟想让她死!
自古皇家无亲情,唯有至上权和利。
朱婷站起身质问道:“就算要抄朱家,罪名呢?”
陈浩轻哼一声,“陛下是暴君,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要什么罪名啊?若郡主和王妃觉得非得有个罪名才能给朱家定罪,那到时就让陛下给朱家随意安排一个就好了…啊额…”
陈浩话还未完,只见萧鸢怒气冲冲的走上去一巴掌扇到陈浩脸上,这一巴掌十分有力,陈浩脸颊瞬间青紫。
萧鸢冷哼一声,“一个奴才也敢在本主面前叫嚣。你不过是陛下身边的一条狗,真以为自己得了陛下的一点恩宠,就能爬起来,挺直腰板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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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虽心中怨恨,但他依旧低眉顺眼,乖乖的给萧鸢行了一礼,“郡主教训的是!”陈浩缓了缓,才慢慢说道:“只是郡主啊,人生是场豪赌,奴斗胆提醒您一句,赌一赌还有翻身的可能,不赌将是万劫不复,郡主和王妃,自行掂量吧!奴告退!”
陈浩语毕,转身退下。
朱婷看着陈浩那转身时得意的笑,怒骂一声,“小人得志!”
萧鸢缓了缓心里的怒气,她蹙眉命令道:“来人!”
两个婢子走了进来,对着萧鸢行了一礼。
萧鸢命令道:“将张忆芝和张倡综派人送进宫里。”萧鸢对这俩婢子招手,两人凑近,萧嫣跟两人耳语了几句后,两人才行了一礼,纷纷退了下去。
而萧鸢在婢子的搀扶下也缓缓转身离去。
经此一事,萧鸢也想的明白,人生确实是场豪赌,自古富贵险中求,也在险中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
而像萧鸢这种无权无势,无依无靠,但身上又留着天家血脉的女子就更不能坐以待毙了,因为坐以待毙,必死无疑。
身在皇家不仅身不由己,就连命都不由己。
与其成为别人手里的刀,不如放手一搏,为了自己,也为了朱宏。
十一月的天昏昏沉沉,冷风如刀,空中的雨时停时落,阴晴不定。
大堂里摆着一桌酒宴,胡临和胡柏对坐。
胡临将嘴里的肉咀嚼后吞入腹中,才问道:“二哥,你真的要回柔城吗?”
胡临微微点头,“是啊!阿柏,我无心皇位,所以回柔城对我而言是件好事。阿柏,你以后做事可别再莽撞了,万事都要三思后行。最后就是邵怀澈,那日他用福州的兵符威胁你,此人可用不可留,只是赵王还在和你争夺帝位,所以在你帝位还未完全稳固之前,你可千万别跟邵怀澈在明面上撕破了脸,否则他就会去支持赵王的。”
胡柏不解,“二哥,邵怀澈的家人住在郴州,若拿他的家人威胁他,就不怕他不归顺于我们。”
胡临笑着摇头,“没用的,邵怀澈早年和我说过他家里的情况,他恨死韶家了,若不是怕担一个不孝的骂名,他早就动手将韶家给屠戮了。”
“那既如此,不如杀了他吧?以免便宜了他人”
“朝中可用之人有冷云、夏邑、颜笙,你觉得这三人谁肯效忠你?”
胡柏想到夏邑的儿子夏鼎被赵王害死,所以夏邑是绝不可能追随赵王胡嘉的。
“夏邑!”
胡临微微点头,表示认同,“夏邑此人老奸巨猾,老谋深算,他的儿子被赵王所杀,所以效忠赵王已是没有可能,而那日他奉王上之命来杀朱湘,所以与我也算撕破了脸。如今王上老迈,不知能活几年,他若不想辞官还乡,那就必须得找个保护伞当做靠山,所以,他归顺你的可能有九成。”
“为什么是九成不是十成?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凡人心,险于山川,难于知天。”胡临将手中筷子放下,“这世间最最深不可测的便是人心。”
“可是夏邑若想做官,便只有投靠我一条路可走,即便他老谋深算,及能隐忍又如何?在朝堂上无靠山的他又能威风到几时呢?”胡柏突然想起冷云是房岭一手提拔上来的,他话锋一转,“二哥,你不如让房老将军去劝劝冷云吧?若他能归降我,日后荣华富贵,定然少不了他的。”
胡临微微摇头,“当年,冷云仅凭一人之力连杀南陌三元大将,就连南陌摄政王萧曦泽和祁诺都败在了他的手上。舅父曾对王上说,此人是不可多得的将才,日后若古月发生政变,可重用此人。王上为了给子孙后代留下一员猛将,曾给冷云赐过两块免死金牌,代表着他的两次出征,大获全胜。而冷云此人野心太大,荣华富贵和舅父的提拔之恩是打动不了他的,他想要的,是极大的权利。”
胡柏闻言彻底泄气,他抱怨道:“我就是不明白,邵怀澈之前与您情谊深厚,他为什么会背叛您呢?”
“英雄难过美人关呐,白清兰是他一生的执念,所以他为了白清兰,别说背叛我了,就是杀了我,只要能博白清兰一笑,他也会毫不手软且毫不犹豫。”
胡临之所以有此感触,是因为他也爱上了朱湘。当胡岳让夏邑来杀朱湘时,他就知道了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为她不顾性命,豁出一切的。
胡临从小就不得胡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