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面色焦急的跑到一间房中。
他站在圆桌前,喘了几口粗气,才单膝下跪,急忙说道:“将军,鄞州城外,有十万兴军站在楼下叫嚣。”
坐在椅子上的樊任闻言,不禁面色一沉,随口问道:“佘砚呢?”
士兵心有不甘道:“佘将军战败被俘,三万将士,全军覆没,无一人存活。”
樊任本就对佘砚不满,如今他兵败被俘,心中就更是生起了厌恶之心。
他咒骂一句,“真是个废物!”
语毕,樊任站起身,边走边命令道:“点兵,随本将出征。”
士兵行了一礼,“是!”
语毕,士兵站起身随樊任离去。
浮云翳日,天色无光。
鄞州城外,十万大军看似整齐有序的站在楼下,实则有些人连刀枪剑戟都拿不稳。
他们是平民百姓,为了一口饭被迫进军营,但对楚熙,白清兰而言,他们也是随时可抛弃的弃子。
站在最前方的是秦州守城军,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在楚熙的培训下,站的有条不紊,整整齐齐。
楚熙和白清兰站在守城军的前方,他们的两侧站着江秋羽和陌风。
白清兰凑近楚熙,轻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这秦州守城军?”
白清兰虽带着十万大军前来驰援秦州,可这一路上他们并没走官道也不曾进过城,他们绕远路前行,马不停蹄的来到了秦州。
兴朝难民多,所以这一路上他们装成难民模样,倒也没有引人怀疑。
如今来了秦州,城内百姓虽然空了,可这活着的守城军亲眼见过这十万大军,若日后,奕王回秦州,这守城军中若有人嘴不严实,向奕王或是向要害楚熙的人告密,那招兵买马,拥兵自重的谣言传到容烨耳中,楚熙必死无疑。
楚熙和白清兰都不是良善之人,他们懂得权衡利弊,也懂得取舍有度。
守城军对他们而言,是群可以为了他们王图霸业而牺牲的蝼蚁,他们自然不会在乎这群蝼蚁的性命。
楚熙想了想,薄唇翕张,“他们是士兵,理当战死沙场。”
楚熙不想派人杀死他们,所以战死沙场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死后朝廷还会给他们的家人分发抚恤金。
白清兰咧嘴一笑,她小声提点道:“这事可千万别让江秋羽知道。”
江秋羽虽死心塌地的效忠楚熙,不会将这十万大军的事说出去,但他毕竟为人正直无私,也不懂变通,如果江秋羽知道他们乱杀无辜,就不会与他们同心。
为了五千守城军而失去一名猛将,不值当!
楚熙笑的温柔,“谢谢夫人提醒,为夫知道了。”
风卷残云,黄沙漫天。
鄞州城楼上,樊任身穿一袭崭新的银白盔甲,熠熠生辉,手中大刀,寒光逼人。
他站在高楼上如同一座屹立不倒的大山一般,气势恢宏,压的人难以喘气。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楼下的十万大军,眸若冷电的死死睥睨着他们,嘴角还嗪着一丝轻蔑的笑。
樊任武功虽在九阶,可好歹也是元平年间有名的武将,他跟随着萧景楠南征北战,东征西讨了大半辈子。
身经百战、缕战缕胜的他自然不会将几个乳臭未干的后辈放在眼中。
正在两军僵持时,楚熙一抬手,两个士兵将被点了穴道后,又被五花大绑的佘砚给强行压了上来。
身后跟着的是琉璃。
江秋羽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楼上的人听着,带着你们的人退出鄞州,滚回南陌,我们就将这位将军完好无损的送回南国。否则的话……”我们就将他就地处死,扬我军威。
“呲~”
江秋羽话还未完,一支利剑如飞剑一般,快如疾风的从空中划过,这一箭不偏不倚,正是直直朝佘砚的心口袭来。
佘砚当然明白,樊任恨他入骨,他早就想杀了自己为樊稽报仇。只不过,在南陌时,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罢了。
如今,佘砚被捉,樊任这一箭下去,他就是战死沙场的英雄,死的名正言顺,死后也会因保家卫国而永垂史册。
粉身碎骨寻常事,但愿牺牲保国家。
佘砚一死虽无惧,但却还是有些心酸。
佘砚和樊任两人同朝为官多年,自樊稽死后,佘砚对樊任处处忍让,他本想以此来化解两人的恩怨,可如今他却因着私怨而对他的生死不管不顾。
佘砚虽不甘心的长吁一口气,但在那飞箭朝自己发射而来时,他还是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洒在佘砚的脸上。
湿答答黏糊糊的血腥味染满了佘砚的口鼻,佘砚蹙眉,他慢悠悠的睁开眼,只见一个小兵用后背挡在了他的前面。
而这个小兵就是压他到阵前的小兵,是琉璃将他推出去挡下这一箭的,也是楚熙授意琉璃如此做的。
在楚熙心里,佘砚武功高强又有勇有谋,若能投效自己,定是一员可冲锋陷阵的猛将。
而方才那小兵一挡,也给佘砚断了回南陌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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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任本就不喜佘砚,这小兵一挡箭,樊任定会觉得佘砚已经投降,待樊任将这投降的消息传给他带来的将士们,再由侥幸逃脱的将士跑回南陌,将这消息禀报萧瑾年。
只有顺德帝知道佘砚投敌叛国,这消息才能在南陌民间一传十,十传百。
如此一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待佘砚坐实了这个投敌叛国的罪名,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而他回南陌,在民间是个投敌叛国的罪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回宫后,他就是个百死难赎的罪臣,就算死了,也是遗臭万年。
白清兰看着那无辜惨死,倒在地上的小兵便懂了楚熙的用意。
白清兰转身,她对着佘砚笑意温柔,“佘老将军,看来您的主将并不重视您。您这出苦肉计,怕是要白受苦了。”
白清兰这诛心之言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佘砚瞳孔陡然睁大,他知道,白清兰此话一出,他就坐实了投敌叛国的罪名。
佘砚本想拼命挣扎,为自己辩解,他没有投敌叛国,没有给他们献计,用自己来逼迫南陌士兵退出鄞州。
可惜佘砚被点了穴,口不能言,身不能动的他沉默的挣扎了半天也只能是徒劳。
如今佘砚只是个吃了败仗,被兴军所俘获的战俘。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还有什么资格抗拒?
佘砚轻闭双眼,他低眉垂首,布满褶皱的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一世英名,只因白清兰的一句话,不仅英明尽毁,还平白无故的背上了一个叛国的罪名。
真真是可笑至极啊!
楚熙声音如常,“来人,将老将军带下去,松绑,让他好好歇息,切勿怠慢了。”
琉璃知道楚熙是假意说给楼上的樊任听的,琉璃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是!”
语毕,便指派了两人将佘砚压了下去。
咚咚咚……
战鼓擂起,号角吹响
随着一声炮火轰鸣,鄞州楼下,城门大开。
“杀~”
随着一个小兵的一声令下,南军们前仆后继的向前冲锋。
烽火滚滚,狼烟四起,马匹嘶鸣,刀剑相击
战士们手执刀枪剑戟,在前方不畏生死,与敌军展开疯狂厮杀,打的热火朝天,杀的惨不忍睹。
断肢残躯,随处可见,被折断的刀枪剑戟,落满一地。
哒哒~
马蹄在战场上飞快穿梭,将勇猛无敌的将士们给踩踏至死。
空中人头翻飞,地下血流成河
鲜血和泥土混合成的泥浆,被马蹄踩踏的飞溅而起,沾满每个将士的盔甲和那张干净的脸。
咚~
一声巨响从人群中炸开,瞬间尘土飞扬,天昏地暗。
不远处,只见樊任手执大刀,一身杀气的站在楚熙面前。他站姿如松,腰身挺拔,精神矍铄。
而在樊任四周将他团团围住的是白清兰,陌风和江秋羽。
狂风将地上的枯枝烂叶吹的飞起,也将众人的衣摆吹的猎猎作响。
就在这死一般沉静的气氛里,呲的一声,一柄长枪在空中划过,如游龙翻滚般,直刺樊任。
樊任手中大刀如利刃般锋利,他挥舞着手中大刀,刀法凌厉,迅如狂风,只见他一刀横劈枪身上。
哐当一声,长枪迂回,江秋羽纵身一跃,在空中接过长枪,落地后直向樊任刺去。
樊任手中大刀刀路曲折,变化多端,只见他一刀下去,刀气如虹,刀光四溢,在劈向江秋羽时,似陨石落地,带着摧毁性的攻击,向江秋羽袭来。
江秋羽纵身一跃,他手舞长枪,枪法华丽,枪招多变,一枪下去,枪尖如猛虎奔腾,直冲樊任脖颈刺去,枪鸣四方,杀气凛然。
樊任大刀一转,只闻砰砰砰几声,两人已打的有来有往,胜负难分。
楚熙手执利剑,他脚底生风,轻身一跃,腾空而起。
他手中长剑剑光灿烂,剑招狠辣,他挥舞着手中长剑时,剑气翻涌,如狂风暴雨吹打着波涛暗涌的江河,掀起了滔天大浪。
待他一剑下去时,剑气如山崩地裂,千峰坠落,其威势浩大,令樊任挡无可挡。
樊任被这一剑打落在地,他胸口顿时疼得似五脏六腑破碎了一般,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樊任知道,面前这个伤他的少年,武功定在宗师,自己不是其对手,也很正常。
只不过,樊任不是个铁血英雄,他贪生怕死,所以落败的他是不会死守鄞州。
不过,他手上还有一张底牌。
樊任伸出布满青筋和厚茧的手,随意的抹了抹唇上的血迹后,才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