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另一辆马车被石头安排来接人。
宋筠上了马车,安静下来,咳嗽渐止,这才抽出心力,将那聪慧的人盯住。
方知雨察觉目光,立刻用两根手指捏住嘴唇,一根食指,一根拇指,捏得紧紧的。
意思是:我会管住自己的嘴。
但是宋筠瞧见了她手指上的脏黑,从怀中摸出手帕,“擦一擦。”
“不用。”方知雨大大咧咧摆手,“回去洗一洗就行。你不知道,以前我在庄子里种地的时候,每天都像个小泥人。”
这是什么光宗耀祖的事?怎么张口就来?
宋筠蔑了她一眼,没多言。
马车抵达王府后门,轿辇已经等候多时。
方知雨不坐轿,也嫌弃轿辇太慢,招呼一声自己先跑走了。
宋筠坐在轿辇上一路颠簸,回到世子府,刚踏入主院,身边就多了个身影,正是护卫钱刀。
“一共十六人,三个服毒自尽,剩余都押住了。”
宋筠听闻此言,眉头不动声色地颤了颤。
王府护卫,居然为了不被抓住而服毒?这可是死士作为!
钱刀又道:“钟会已归,正欲审讯,可否用刑?”
王府护卫,又不是世子府护卫,审讯一事该当交给审理所,又或者需要淮王首肯才能由自己手底下的人参与。
私自拿人,私自审讯,已经越权,若再越过淮王,就怕被人揪住把柄。
“领头的交给钟会,其余押到审理所。”
钱刀明了,李副统领可以直接报一个“也”服毒自尽,暗中隐下,让善于审讯的钟会查问,其余小护卫,还是按规矩处理。
“虞珩慎训练的新一批暗卫有四个女子,怎么安排?”
宋筠:“两人给王妃,两人给世子妃。”
钱刀抬眸,瞧了宋筠一眼,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但转瞬,又压下去。
宋筠向东边而去,突然抬眸瞧了眼正房。
大门微敞,烛光微亮,方知雨却顶着那脏兮兮的衣衫和毛躁躁的头发,自己拎热水进屋。
宋筠脚步顿了一顿。
钱刀等着看戏,看世子如何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承认:其实世子妃长得挺乖巧,其实世子妃性格也不错,其实世子妃……
但下一瞬,宋筠讲的却是:“淮王还没有收到消息?”
钱刀回:“去递消息的人回禀,修竹居接了话,还没应答。”
淮王今夜歇在修竹居程夫人处,消息进不去很正常,即使很不合理。
罢了,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做儿子的能管。
***
且说方知雨先一步回到世子府,又瞧见了那夜世子吐血时的凌乱样。
她的庄子里农闲时都有百十来人,到了农忙,雇人帮忙,几百人同时在田间地头跑,都没这么乱过。
哪怕遇见野猪,抓到野兔,偶遇夏日雷火,也都依着秩序。
世子府才多少人?一天天的,没一件事顺畅。
她对着铜镜瞧了瞧发顶,独自伤神一刹那,然后很快抛之脑后,戴了顶帷帽就往东小院赶去。
王妃一定受到了惊吓,她焦急得不行。
东小院乱糟糟一片,人来人往好不喧嚣。
但是看过来看过去,方知雨都看不明白他们在忙什么?
一盆水要两个人抬,一床被子要两个人拎,屋子里堆堆挤挤无数人,居然还有人忙着给闲置的大瓷瓶擦灰。
宋筠焦急地坐在侧房,那里倒是安静,没人敢去打扰,可他也没管那些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