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嬷嬷在旁,浑身长刺,恨不得立刻就回去告状。
但她奉了太妃之令,必须在某些地方挑点错处,好压一压世子妃的气焰。
正想着,就见世子妃将药碗又重重磕在矮凳,弯腰下去,扯住世子胳膊就往上提。
一点也不见外!
且不说她力气居然大得如此惊人,就是新婚夫妇第一次面对面,也不该毫不羞腆……实在有辱斯文。
有同样想法的何止齐嬷嬷,还有宋筠。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方知雨。
淮王支藩之前,宋筠随居京城,先定国公喜得孙女,视若珍宝,因婚约所在,请了淮王一家过府小聚。
那时,他五岁,瞧着皱巴巴的奶娃娃实在喜欢不起来,想着以后将要娶这丑娃娃为妻,更是噘嘴气恼了好几日。
之后,两地相隔半月路程,他又因淮王世子的身份,轻易不能离开封地,便也再没见过这婚约牵扯之人。
前夜送嫁队伍抵达,他实在按捺不住,乔装混入偏院,暗中瞧了一眼。
小时候皱巴巴丑兮兮的奶娃娃长大了,出落得貌美如花,虽皮肤微黑,妆容浅淡,倒也无妨。
可她性格贸贸然,居然蹲在门槛上啃鸡爪,啃得那叫一个旁若无人,毫无形象!
今日一早又闹出诸多乱子,传进他耳中,就更……不顺眼啊不顺眼!
但宋筠是世子,不能与小女人一般见识,那种嫌弃的神色转瞬即收,就着方知雨的手劲儿坐了起来。
靠在床靠,他伸手轻轻一拂,用袖角撵走那还要伸过来的黑黝黝小手,提高音量喊道:“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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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小胖墩石头立刻冲将进来,“世子有何吩咐?”
“咳咳咳……茅司……咳咳咳。”宋筠气不打一处来。
石头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跟在他身侧五年之久,到了今时今日,居然还没有眼力见,不知主动替他解围。
但石头胜在听话,立刻推来四轮椅,将宋筠扶入其中坐好,推着去了茅厕。
一小会儿后回转,却见方知雨没有知难而退,居然还在!
齐嬷嬷脸色黑沉,嘴里絮叨,把规矩讲了一大通。
方知雨脸色淡漠,左耳进右耳出。
见了宋筠归来,脸色倏然一变,露出个妖精似的笑:“夫君回来啦!”
“咳咳咳……”宋筠又猛烈咳嗽起来,从袖中摸出一张手帕,捂嘴摆手,似讲不出话。
齐嬷嬷那叫一个着急,忙叫上石头帮忙关窗,又忍不住提醒方知雨,“世子妃还不奉药?就这样瞧着世子受苦?”
方知雨眼角一抽:不吃药才叫不受苦,毕竟早死早超生嘛。
但这话,她肯定不能讲出口,转而克制即将爆发的情绪,端起药碗,靠近宋筠。
“夫……”
“咳咳……世子妃请注意身份。”宋筠语气低沉,带了几分拒人千里的气息,“‘夫君’这种称呼不该出现在淮王府。”
“……”方知雨:矫情!
但脸上笑意却更浓,嗓子夹得更细:“好的。世子请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