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西沉,在御花园中漫步消食后,晟帝李嵩摆驾折返甘露殿,他方在御案后坐定,门外小太监便禀报五皇子李元求见。
李嵩命小太监请五皇子入殿,李元走进甘露殿,行完礼便问:“儿臣听闻父皇召集左右仆射商议背弃祖制,废中书门下二省,单留下都台,敢问父皇,此事是否属实?”
“你的消息倒灵通。”
两个宫娥手持礼扇端正站在鎏金威龙屏风两旁,呼吸克制,神色严肃,屏风前,御案后,帝王的双目曜石般幽深,令人捉摸不透、望而生怯。
李元俯身一拜,敛神恭谨说话:“儿臣不敢窥听父皇私密,实在是六部官员议论纷纷,儿臣做不到装聋作哑。”
来到甘露殿以前,李元便已做过最坏的打算,大不了父皇便将他贬到地方上去。果然如是,他便带了瑶儿一同离开晟京。
作为儿子,他不该忤逆父皇,但,作为臣子,有些话不得不说,即便是触怒龙颜,他也要尽力一试。
“你觉得,朕不该取缔那二省?”
御案后的帝王端详站在不远处的第五子,他的第五子有仙露明珠之姿,是个淑人君子,只可惜,这儿子与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祖宗礼法的顽固言官一般令他心烦。
“父皇,中书取旨,门下封驳,尚书奉而行之,此乃大晟立国之初便定下的国策,是国之根基,三省协同为父皇效力,相互制衡,互补互惠,方使国富兵强。”李元道。
“三省之制弊端颇多,官员冗杂,耗费资材,每有要事,中书门下二省争执不下,久无定论,常使国政延误,百害而无一利。”
晟帝声色俱厉,不容辩驳,李元按捺住不安,继续道:“父皇容禀,若百害而无一利,高祖便不会定下三省六部之制,中书门下二省官员虽易起争执,不过是看法不同,俱是为国为民,政令由两省商议,方可不失偏颇。”
“朕是大晟之主,经朕深思熟虑的政令,难道还不及那些言官吵出来的?政事堂设在都台,自有左右仆射协佐,绝无偏颇。”
晟帝话毕,将将走进甘露殿的白公公快步上前,递上一本奏折,“陛下,定华长公主府送来的折子。”
“李嬅?”
晟帝打开折子阅览,阅览完毕,合起折子递给白公公,“拿给五皇子瞧瞧。”
白公公将折子送到大殿中央,读完奏折上的文字,李元将折子还给白公公,眸光迟疑。
“说说,李嬅所请之事,你如何想?”白公公将折子放回御案上的同时,晟帝问。
已故的欧阳义方是令世人敬仰的鸿儒,说起他的名字,李元格外恭敬:“欧阳义方老先生是皇妹的师长,皇妹欲为师长立功德坟寺,是人之常情。”
“好个人之常情。”晟帝极度不悦地一笑,“依你之见,朕应当准了这折子?”
“全凭父皇定夺,儿臣不敢有异议。”李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