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将落,月初升,蔚蓝天空渐成蓝灰,如柔白棉花般的云儿也染上颜色,橘黄若丝绒,火红若光焰,粉红若花瓣。
苍穹之下,晟京城贪婪地享受着这一日的最后几缕阳光,做饭食的人家与酒楼食肆的烟囱时有青烟袅袅升起,各条街道上的行人也渐渐多起来。
房顶猫儿趴在瓦砾间,或是追逐嬉戏,或是将身子舒服地蜷成一团,在暖黄暮光下小睡。
护城河与穿城而过的小河上,波光粼粼,河中小舟似是漂在星河一般的锦缎之上。
各色秋叶随风而落,秋叶铺满沙地,漫步河水两岸的游人如同画中人。
城门处,手持过所的药童自山中采药归来,药童背着药篮子进城后,他先用铜板与食肆老板娘换了几张胡饼,才吃着胡饼走回医馆。
“文叔,我回来了。”
“好小子,你又去买胡饼”
回到医馆,药童取下遮挡太阳的草帽挂在墙上,他与柜台后的账房先生问了声好,而后掀起竹帘走进医馆后院。
将背后的篮子卸在后院的石桌上后,药童的眼睛便四处寻找着师父的身影,后院空无一人,药童正欲呼唤,冷云空出现在转角的木梯上。
冷云空从二楼稳步走下来,身韵如竹,药童笑道:“师父,我回来了。”
“图纸上的草药,可都采回来了?”药童出发前,冷云空曾给药童两张共计有二十种草药的图纸,遂有此一问。
“师父,我明日再去一趟。”
药童十二三岁的年纪,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一说话,门牙上的的芝麻粒便露了出来。
“采的还不少啊”
凌云空一手扶长袖,一手翻看桌上的草药,“小石头,明日让你铁树哥陪你同去。”
“我自己去就成。”石头道。
“你年纪小,少逞能。”冷云空手中的枝叶在石头脑门上轻点了点。
“稍后我出门一趟,今日早些关门。你分拣好药材,我回来抽查。”冷云空将药材枝叶放在桌上,说道。
“师父要上哪儿去?”石头问。
“尤婶准备上菜了,我吃过晚饭再出门,不急。”冷云空看向院中的水井,“还不快将你那双手洗干净。”
酉时,晟京城最是热闹,此时寻欢作乐之地的生意也最好。
永宁坊传家酒楼,宾客们皆以被掌柜亲自招待为荣,入夜,罗笙为二楼的几个官员添酒,顺便听官员们谈论北方战事。
在这些官员中,唯独宋鳌一人是武官,如今他正是右金吾卫大将军。
李嬅还是皇太女时,宋鳌就见过罗笙几面,只是那时宋鳌并不知道罗笙的名字,只知罗笙是李嬅的人。
初次见到罗笙这罗掌柜,宋鳌也有些怀疑,好在罗笙提前做过准备。
昔日做侍卫风吹日晒的罗笙与如今富贵风流的罗笙本就判若两人,再加上罗笙伪造户籍,在左眼下用画笔添了一颗痣,且行事又并无破绽,宋鳌渐渐便相信他只是个生意人。
“契庵小国,看它叫嚣,我军大获全胜,打得他屁滚尿流。听说他们主动求和,要送公主来和亲。”
“掌柜,冷先生来了。”
罗笙正装模作样招待宋鳌等官员,门外来了一名跑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