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时已经远离了那处,木石就算有惯性,滚下来也难及,可弓箭射程多远?根本不是木石可比,一时间无数人惨呼不止,纷纷倒地。
贺连虎豹不由肝胆欲裂,连对方影子都没有看到,就死了这些人,实在是无法接受。
还有,那些大将呢?那些指挥使呢?虽然刚才是他派出去的,可怎么一个都没回来?这也未免太奇怪了!
就在他思索的当口,也就眨眼之间,就听踏弩尽响,飞箭如蝗,军兵慌乱无形,纷纷抱头乱窜,短短十几息后,便尸积如丘,已是伤亡惨重,难以计数了。
赫连虎豹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军卒遍体鳞伤,伤亡无数,直气得浓眉倒竖,摘下大刀提于手中,喊道:“稳住,都稳住!”
可这时又哪里好稳,都是新军,而且人多,在这白雾之中,他的话根本没有多少人能听到,只有附近的军卒能勉强遵守命令,至于远处的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赫连虎豹此刻已经有些后悔,不该把那些大将全派出去,否则每人统个一两千军,也不至于眼下这般景象。
但他也已经来不及多想,带着能调动的兵马回头而去,眼下最重要的事不是找到埋伏的宋军,而是要先汇合那些大将,还有左右翼进来的刘铜和胡巴鲁两人,集合大军直接横推过去,这才是离开眼前大营的最好办法。
可他掉头回奔却愈发疑惑,虽然这时喊杀声不断,但能听得分明,并非集于一处,那些军兵似乎都被分割开来,仿佛一块又一块,根本没在一起。
这是怎么回事?赫连虎豹心中疑窦丛生,待到了最近一处便看到大概千来的新军正在被几百宋兵攻杀。
虽然人数上占了优势,可战力根本不及,而且宋兵每几个人就组合成个小阵势,相互配合,几倍于己的都不怕,手上长枪大刀一刺一扫,便有新军一命呜呼,鲜血殷湿地面。
贺连虎豹见状气得双眼猩红,大吼道:“来人,随我杀敌!”
他大声叫喊,那些宋军看见他这支队伍到来,仿佛小贼一般,滴溜溜转身,后方弓箭手弩掩护,只是瞬间就跑进雾中,无影无踪。
贺连虎豹脸色铁青,怒吼道:“给我追!”
他这时身后的兵马只剩下了万余,汇合眼前这支被屠杀剩几百的队伍,向着白雾深处追去。
可说追去却哪里那么好追,也不知道这白雾究竟怎么回事,久久不散不说,时薄时浓,贺连虎豹带领队伍跑得有些艰难。
路上遇见两处,都是一地死尸,甚至还有一员之前派出的大将葬身这里。
此刻赫连虎豹便有些惊觉,自家这是中了对方的计策了,也不知宋军在这营盘之中做了怎样埋伏,处处杀机,哪怕自己这边人多,可也挡不住分割偷袭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已经不想再继续追去,只是要还依照之前打算,汇合人马,先出了这大营再说。
可就在他拨转马头,带人意欲往远处有喊杀声之地去时,后面忽然乱起,竟是不知宋军从哪钻了出来,看他们要走,竟然衔尾骚扰占起便宜来。
贺连虎豹只觉得一个头俩大,若是没有雾气,这些小撮宋军哪敢如此,而雾气不消,又夹杂青烟,显然是宋军在暗处不停的烧灶加水啊!
他立刻下令,后军留下两千人掩护,剩下的全部往一个方向前行。
赫连虎豹心中愈来愈觉得这大营之中再不能留,哪怕汇合不上其他的队伍,也得先行离开。
他叫身边校卒吹起号角,想以此给另外的队伍信号,可不吹还好,吹完不久没看见别的队伍赶来,反而又招来好几撮宋军。
这些宋军就如野狗一般,瞅他们不注意就咬上一口,没过多久下面军兵就开始大乱起来,接着七零八落,分散得到处都是。
贺连虎豹见势不好,亲自拎刀加入战团,他本是猛将,一入战场便镇压住一角局势,可就在此时,忽然听到马蹄声急促,就看旁边白雾中杀出一支队伍。
这队伍领头的分明是员小将,身高足有七八尺,头戴亮银宝珠盔,身披素银柳叶铠,外罩大白的罗袍,骑一匹雪练也似的长鬃白马,两膀宽阔,手上一杆分水亮银枪犹如茶杯口儿粗细。
贺连虎豹见这宋将,顿时没来由的恼怒,进营这么久,频被骚扰袭杀,看的都是对方兵卒,还是头一次见到将官,不由怒吼:“兀那宋狗,想找死不成?”说罢,如同一只发怒的老虎,手执砍山大刀便扑奔向前。
话说来人正是张宪,他带兵在营中大阵游走,指挥袭击,忽然听到号角动静,竟是帅号,便赶了过来。
只见他此刻不慌不忙,手上长枪望来刀一撩,“咯当”一声架出圈外。
贺连虎豹不由心中怒不可遏,直接使出了看家本领四十八路五虎追魂刀,开招劈、砍、撩、刺、崩、挂、穿、推,招招连环紧扣,把刀舞得波光滚滚,遍处是刀锋。
张宪手中这杆枪并非原本,师传的宝枪在攻打卓啰城时,顶支闸门损坏,这枪乃是下西凉后在凉州武库中觅得,也算宝器,这时持枪腾腾挪挪,封封挡挡,对方哪里能近得分毫。
赫连虎豹不由暗暗吃惊,等四十八路五虎追魂刀使完了,看未伤宋将半根毫毛,那颗心早凉了半截。
见他大刀再无新招,张宪不由冷哼一声,手中长枪一抖,一个怪蟒出水,直奔赫连虎豹哽嗓咽喉,这枪来得如同一阵劲风,快到无以伦比,贺连虎豹不及招架,兜马急闪,刷地一声长枪从耳边擦过。
就看张宪此刻把枪法使开,快如离弦之箭,扭转身躯一个“反手银枪”直奔贺连虎豹门面扎来,一团银光在对方眼前乱晃。
贺连虎豹的大刀来不及抽回,无法招架,吓得魂魄皆飞,两眼一闭,急忙头一低,那杆长枪正刺中头盔,把头盔顶出有一丈多远,头毛扯掉一大片,上面还带一块铜钱大的头皮,鲜血顺着赫连虎豹的额角流下来,吓得他心惊肉跳,已是不敢再战,一提马辔头跳出圈外,便想纵马逃走。
可张宪哪里肯放他走,打马进招,使个黄龙探头,长枪上挑直刺赫连虎豹肋下,一股寒风迎面扑来,吓得赫连虎豹急忙抱刀来架,谁知这枪黄龙探头倒是虚的,一眨眼工夫,张宪在马上来个一百八十度度大转身,一道寒光直奔赫连虎豹的小腹,快如离弦之箭,吓得贺连虎豹啊呀一声,仰面一个铁板桥躺卧在马背之上,才躲过这一枪。
就在他仰身想起之时,张宪的长枪如同银龙腾跃,往上飞来,直奔赫连虎豹面门,这乃是他枪法中的绝招,就是神仙也难防。
那枪到了赫连虎豹的门面,张宪手腕一抖,一只眼珠儿挑了出来,血从眼眶子涌出。
“啊……唷……疼死我也!”赫连虎豹惨叫一声,松了一手,单提大刀,另外一只手去捂面。
张宪见状,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枪补去,直扎哽嗓咽喉。
贺连虎豹急忙偏头去躲,可张宪这招本就是实中有虚,虚中有实,虚虚实实,难以防备,枪尖乱点,正中要害。
赫连虎豹不由身子一颤,一股鲜血从脖颈处喷出,在马上摇了几摇,晃了几晃,“扑通”一声,便栽倒于坐骑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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