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君皇帝闻言一愣,恼怒上前,一把扯过张迪手里的折子,便摊开看去。
这一看之下,他脸色难看起来,随后狠狠地把奏折丢到桌上,呆了片刻后,忽然吼道:“张迪!”
“卑奴在!”张迪顿时吓了一大跳,以为道君皇帝要怪罪于他,不免有些后悔接了那车金银。
“速召童贯觐见!”
“是,官家!“张迪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起身向外跑去。
半个时辰后,童贯和张迪满头大汗地进了书斋。
道君皇帝把陈遘的奏折,还有陈建的信递给童贯,童贯看过之后,两人低声说了几句,道君皇帝阴沉着脸色道:“张迪,唤王黼过来!”
又是半个多时辰,王黼进来,一看道君皇帝脸色,还有旁边怒目圆睁的童贯,心下便知可能是江南事发了。
“王黼,方腊作乱,东南大震,你竟敢欺瞒朕,隐而不奏?”道君皇帝劈头问道。
王黼急忙“扑通”跪下,捧出前几天就准备好的应急奏章,流着泪道:“微臣早就想上奏,又恐陛下分心修行,故拖延了些时日,微臣不能为国分忧,罪该万死!”
道君皇帝接过奏章看了一遍,脸色才渐舒缓:“寇贼如此猖獗,攻城陷州,你有何良策?“
王黼眼珠溜了一下旁边的童贯,道:“微臣望官家责令杭州知府赵霆固守杭州,浙西路安抚使陈建速调兵马剿寇。”
童贯冷笑道:“浙西路都监蔡遵、颜坦已经为国捐躯,安抚使陈建已是自身难保!”
道君皇帝将陈建的信摔给王黼:“你自己看,两浙路,两江路是富庶之地,是我朝粮仓钱库,若失去东南半壁,江山岂不危矣!”
王黼闻言不敢言语,童贯开口道:“官家,臣倒有一策可用!”
道君皇帝忙道:“童爱卿快说来听。”
“官家应速拟诏书,下诏招抚方腊,若他招安最好,不招安的话也以诏书先稳住他,然后趁此机会一面检合京畿禁军,一面宣调西军精锐,到时一起南下讨贼!”
道君皇帝闻言道:“此计甚好,朕就拟旨颁诏招抚方腊,再整军以做讨贼准备!”
杭州城外,方腊大营连绵不绝,几乎把杭州城包围个水泄不通。
这时有中军官进帅帐禀报:“圣公,帐外有宋国的使者,自称从东京开封府来,一行十几人要见圣公。”
方腊未待说话,旁边的方百花立刻道:“刀斧手何在?快把宋朝使者押进来当众砍了!”
刀斧手喝了堂威,各拿刀枪要去捉拿使者,忽然旁边班中闪出一人道:“且慢!”
众将一看乃是陈凡,方百花皱眉问道:“陈将军有何话说?”
陈凡道:“可先叫使者进来,看他说出什么话,从中探听一下宋军的虚实动静,作出对策后再杀亦是不迟。”
方腊在案后不由点头:“陈将军言之有理,唤那使者进帐!”
这东京派来的使者姓张名忠,有五品官身,乃是童贯的干儿子,他倒也没甚么特殊本领,就是具些胆量,此刻在帐外一听叫他,便迈开方步昂首直入。
待进入帅帐,数列赳赳兵丁,个个执戟持矛,挎刀仗剑,寒光闪闪,张忠由不得心里打了个冷颤,倒吸一口凉气,不由暗思,这番出使贼穴,怕要凶多吉少。
他硬着头皮走上前去,自报家门,然后述说了来意,就见两旁众人皆怒目瞪视。
方腊冲两旁一压手:“赵佶可有书信?”
张忠闻言,立刻从身上摸出圣旨,也不敢让对方跪拜,只是展开高声诵道:
大宋天子招安书,朕闻江南睦州等处,山泽野岭,久失王化,所以倡乱,皆废读儒家之故也,刁民方腊等啸聚山林,骚扰州县,万民涂炭,国无宁日,朕心何安?
正读着,一边恼了几十名将官,郑彪直气得虎须倒竖,怒目圆睁,右手按住剑柄,左手指着张忠:“量你只不过是宋朝昏君豢养的一个奸佞小狗,竟敢犯我圣公皇帝的名讳,就是昏君赵佶自己来,见了我家圣公也要跪下磕头!”
“跪下!跪下!”两旁众将一片吆喝。
方十九从鲨鱼鞘内抽出宝剑,大喝一声,“狗贼,还不快跪下!你有几颗脑袋,竟敢藐视圣公?”
“跪下!跪下!再不跪下打断你的狗腿!”帐下大小将校又是一阵怒吼。
张忠何曾见过这个,就算原本胆大也惊慌失措冷汗浸浸,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哆哆嗦嗦地说:“下官给圣公叩头……”
方十九上前抢过圣旨送给方腊,方腊在帅案上打开接着往下看去:
……天下自行供奉以来,朱勔数违朕意,滥行花纲徭役,致使田园荒芜,饿殍载道,元元黎民流离失所。或有妖妄之说,聚寇倡乱,骚然天下,或杀官劫富,攻城掠地,群盗蜂起,哀声遍地,惨不忍睹。朕夙以慈善为本,怜悯垂恩,只要方腊等能率众来归,其所属党徒凶顽,并特与恩免,一切不问,又其中有功者,封官赐职,即优与推赏。
钦此!
方腊看后一言不发,半晌,忽然伸手向诏书抹去,手掌过后,那诏书竟然粉碎如屑,他振臂一扬,布屑直向张忠面门惯去,便打了张忠一头一脸,鲜血直流。
张忠吓得胆颤心惊,急忙趴在地下叩头,“圣公,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啊!”
方腊冷哼一声,两边过来刀斧手,先打落他的官帽,又束肩拢腕捆了个结实,拖出大帐之外。
片刻斩了张忠,外面随行之人都吓得魂不附体,被押进帐内。
方腊看着这行人冷冷道:“你们将那人的头颅带回东京,给昏君赵佶,就说本圣公早晚要拿下东京取他狗命,可能办到?”
一行人急忙叩头应诺,只求早点离开此处。
将这些使者乱棍打出去后,方腊道:“赵佶得知使者被杀,招安不成,决不肯善罢干休,不久大兵就要压来,诸将有何妙策?”
吕将道:“圣公应迅速夺取杭州,再出兵分道袭取江宁、润州、常州、苏州等地,扼守长江天堑,拦阻宋军南渡,江南诸州军的官兵懦弱,孤军无援,不足为虑,圣公再联络各地群雄会猎于江左,夺得江南半壁江山,就如那说三分词话所行,到时纵算曹孟德再生,也无奈孙权如何!”
“吕先生乃金石之论。”汪公老佛亦道:“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乘其锐,慢师必惰丧三军,圣公应该急攻杭州,继续北上夺取沿江之地。”
方腊点头:“就依此策,明日强攻州城,七日之内拿下杭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