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樊意的表情一怔，身边副导严肃的面容也是微变。

只见躬身前还是一脸平和的陆绒再次起身，神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少年的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像是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可那双眼睛却格外冰冷，仿佛有什么动物隔着人皮在审视着面前的人。

在无实物表演的情况下，陆绒将对戏的目标放在正前方导演的方向。

眼神对视的那一刻，樊意有些恍惚地眨了两下眼睛，克制住自己想要移开的冲动。

同时心中大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确定了陆绒表演的片段。

男主的设定是伪草根出身，实则是遗落民间的秦王嫡长子，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男主在有自保能力的时候被一农户家的夫妇收养。

好日子没过几年就迎来了朝廷征兵，本以为自此母子二人即将相依为命过日子，却因为三战三胜的骠骑小将军池青大败西羌，男主的养父顺利归来。

这个时候，英武的小将军不止是男主的白月光也是整个乾朝百姓心目的战神。

男主立誓以池小将军为榜样参加武试，却遭受大变伤了腿脚转而参加文科。

在此期间结识了女主摇铃，初入官场却遭到武将派系的打压被发配边陲小镇。

在女主的帮助下得知是自己一直以来心目中最憧憬的那位的授意，因此才有了当面质疑的一幕。

陆绒平静的双目直视前方， 似是在看眼前面色泛白色厉内荏的男人，又似乎透过他的脸庞在看窗棂外的雨夜。

莫名的，在场不少人的手臂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好像真的有一股阴冷的风混着雨丝湿咸的气息吹进了这间密闭的房间。

对面的人似乎又说了些什么，池青眉目轻转，确实在凝重的氛围中突兀地笑出了声：“本王还以为你会借用瑶家的势力为自己谋一个好去处，没成想却是个傻的，跑来王府刨根……”

松弛的、漫不经心的，却并没有显得人轻浮，反而增添了一抹危险的味道。

在这里，池青顿了顿，侧着头满不在乎地听着男主的不解，被注视着的樊导不自觉地就入戏了，心中默念着男主的台词。

刚好念完，池青歪着头，一副纯真的表情，说出的话却分外残忍：“凌大人，你就没一丝怀疑你现在的处境吗？”

他拂开挡在面前的人，痴痴地望着雨幕中只显露金黄一角的琼楼玉宇，嘴角的笑意愈来愈盛：“御王将你推到明面上，皇上钦点你为探花，其中又有多少人借着你这颗棋子在博弈？”

颜丛晟作为饰演男主的演员，被动地被面前的人拉入情景之中，浑身都有些发冷。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

不是的，他在农家长大没错，功名是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他入翰林院是确确实实得了御王的赏识，他……

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脊梁里抽去了支撑的力量，狠狠践踏在肮脏的水洼里。

而池青毫无波澜的眼眸却是轻轻浅浅地泛起了涟漪。

似乎在笑他的天真，又像是在欣慰他的清醒，微不可闻的叹息在雨声包围的房中响起：

“去吧，离得越远越好，现在的京城……谁也保护不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