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行一半,胜败难分时,安烁突然停手,道:“父皇,已过巳时,想必百官齐至,父皇该起驾去永和殿了。”
永德帝盯着棋盘又看了一阵,甩甩袖袍道:“盘面形势胶着,看来一时半会确实难以终局,罢了,今日你母妃寿辰,仪典之后,咱们父子再战吧。”
“儿臣遵旨!”安烁起身,毕恭毕敬拱手行礼。
当永德帝转身离开他的视线,他伪装的笑容便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峻的面容和深沉的目光。
永和殿内,百官恭敬朝拜,永德帝威严地端坐在那龙椅之上,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殿下众人。
随着赵福那威严而又冰冷的一声“带囚犯云攸上殿”,殿外原本安静地站在一旁的两个士兵打起精神,伸出粗壮的手臂,猛地抓住了云攸的胳膊,毫不留情地开始推搡着她向前走去。
云攸本就虚弱至极的身体,在这猝不及防的一推之下,剧烈地摇晃起来,好似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一头栽倒在地上。
她赤着双脚,那双脚上满是累累伤痕与血污,触目惊心。她身上那件破旧不堪的囚衣,已然被鲜血完全浸透,呈现出一种令人胆寒的暗红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恶鬼,散发着无尽的绝望。
那脚链拖在地上发出的声音,已不再是寻常的金属碰撞声响,而像是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划过玻璃,在这寂静得连针落于地都能听见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尖锐刺耳,仿佛要直直地钻进人的灵魂深处。
她走过之处,留下的不单单是一串串血红色的脚印,更像是一道深深铭刻在那三个男人心中、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痕。
那些血迹,宛如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在洁白的地砖上肆意地绽放出妖冶而又哀伤的光芒。
云攸平静无波的眼神,穿过众人或怜悯、或讥讽的目光,直直地投向高高在上的帝王,像是在那无尽的黑暗中,拼尽全力去寻找哪怕一丝希望的曙光。
周卿颜微不可察地推了一下身前的安乾,眼中满是森然的戾气,那目光恰似尖锐的冰刃,在大殿肆意乱射,仿佛要将高堂之上的那个人洞穿。
此时的安乾就像一只无辜的羔羊,乖顺地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安乾受周卿颜所托保护云攸,自是一点儿都不敢懈怠。他在诏狱里陪着云攸度过了整整三夜,每一个夜晚他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就连周卿颜冒充他去诏狱的那晚,他也未曾有丝毫放松,一直在第三道牢门外谨慎地放风。
从诏狱出来的人,谁不曾带点伤呢?周卿颜这就受不了了?
直到双腿被打断的月焕,被两个士兵拖着带进大殿,大臣们忍不住议论起来,安乾才回过头,在周卿颜耳边轻声解释道:“那囚衣上不是云姑娘的血,是我弄来的鸡血。”
“太子,你来审吧!”永德帝轻轻挥了挥袍袖,那袍袖带起一阵微风,却似在这大殿之中掀起了一阵无形的波澜。
安烁恭敬地躬身行礼,声音沉稳地说道:“儿臣领命。”
月焕双腿受了重伤,他咬着牙勉强想要跪下去,可那双腿却像是失去了支撑的朽木,刚一弯曲,整个人便瘫倒在地,只能整个身子伏在地上,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