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是在新年已至的钟声敲响时,听着远处浑厚的钟音,宋甄才真的下定了决心,起身拱手,在李锦身前行了个大礼。
他说:“圣旨送达之日,便是宋甄应允之时。”
李锦勾唇笑起,没有回答。他将手中黑子落在棋盘山上,淡笑的眼眸中,映出宋甄的身形。
月下,霜雪未化,满院银白。
耳旁,祈福钟声,悠声远扬。
棋已终,该赢的,却输了。
就像现在,该死的,还活着。
李锦站起,温柔道:“新年快乐。”
而后,在宋甄诧异的目光中,背手离去。
除夕钟声,一百零八下。
祈求来年平安顺遂,吉祥如意。
这浩荡的恩宠,自长安城席卷而过,回荡在悠扬深沉的夜幕里。
靖王府中,拆掉满头珠玉,又恢复了往昔淡雅容颜的金舒,双手抱胸,眉头紧皱,倚在李锦的正堂柱子旁,硬生生听完了整个108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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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觉受了佛光照耀,六根清净,心如止水,无欲无求。
要不是为了那些个赏赐,她早就扭头回去了。
可现在,她鼻腔里一声冷哼,感觉自己莫名被李锦摆了一道,心头不爽,干脆回去睡觉。
边走,边心头腹诽:孙子!
待李锦匆匆赶回来,哪里还有金舒的影子。
他心中一咯噔,扭头就往她住的厢房里跑。
李锦心头,是真的有些慌乱。
慌的是,他怕金舒根本没去找他,招呼都不打一下,收了包袱扭头就走。
乱的是,他还真没有什么像样的理由,能在今日之后,将这个女人死死扣在自己身边。
直到他小心翼翼推开厢房的门,看着漆黑一片的内室中,金舒裹着锦被,背对着他,睡的正香。
那悬着的心才稍稍松了些许。
他轻手轻脚的坐在床边,瞧着这个一如往昔,睡的雷打不醒的女人,拾起她枕边一缕碎发。
“别走好不好?”话音微凉,饱含悲怆,却得不到一声回应。
“给我点时间。”那声音细若蚊蝇,“你以前不是说过,皇族也好,平民也罢,都是肉眼凡胎,都只有一条命,并无差别。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就要去忌讳个身份与出身?”
他深吸一口气,背靠在床边,望着清冷的月光呢喃:“不过现在,我倒庆幸自己是皇族,这样……你要是走了,我才有把这天下翻个底朝天的权利。”
说到这里,李锦不再开口,他微微闭眼,生怕自己只要离开,便会再也瞧不见她。
而躺在被窝里的金舒,却缓缓睁眼。
她咬着唇角,紧了紧臂弯中,那已经收拾了大半的包袱。
可李锦的话是这么讲,但隔天晌午,瞧着六扇门仵作房里,一身缁衣,却十分脸生的三个人,金舒愣了许久,没迷糊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昨日夜里还低三下四,求她别走的某人,现在手里拿着两本册子,凑到她身旁笑道:“我知你想走,包袱都收好了。”
金舒一愣。
“但你走了,这六扇门怎么办?谁验尸?那些冤死的人怎么办?”李锦挑眉,迎着她诧异的目光,“金大仵作,你要走我不拦着,可你总得先培养出个靠谱的徒弟吧?”
瞧着李锦这笑意盈盈的模样,金舒嘴角只抽抽。
“谁?”她没好气的问,“这又是谁给王爷出的招?”
李锦挑眉,对她这般聪慧十分赞赏,笑的更璀璨了:“这么损的招,当然不会告诉你是谁出的。”
金舒懂了,咬牙切齿的扫了他一眼。
腹黑老狗,名不虚传!就心软了一天,这就中计了!
损!太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