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德棻自然不会见他,两人之间没什么交情,况且令狐德棻这几年不理外边风卷云动一心着书立说,哪里理会这些破事?
求见的是令狐德棻次子令狐修穆。
西侧跨院正堂之内,令狐修穆请张亮上座,上茶之后寒暄几句,张亮直抒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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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时日,贺兰越石因贪墨而遭停职,贤弟对于此事可有了解?”
坊市之间皆以为“令狐”与“长孙”“贺兰”一样都是胡姓,实则不然,“令狐”乃是“姬姓”后裔,地地道道的华夏姓氏。不过令狐德棻当年与贺兰淹相交莫逆,两家有通家之好,所以张亮才登门查询究竟。
令狐修穆一愣,奇道:“陨国公何以提及此事?”
张亮也不相瞒,将王玄策推给他贺兰楚石一案的经过说了,并且一脸唏嘘的吐出自己当下之困境……
令狐修穆沉吟道:“这件事怕是不简单啊,贺兰楚石当初是走通了房俊的门路才能安插进右金吾卫,结果没几天的功夫便爆出其贪墨、渎职,被勒令归家等候审查,当时不少人还说房俊果然一手遮天,连这般犯下大罪都不是收监候审而是归家等待,现在看来,这其中未必没有其他缘由。”
张亮愕然:“贤弟之意,该不会是认为贺兰楚石之所以犯下大罪,乃是房俊设计陷害吧?”
房俊与贺兰家媳妇武顺娘暗通款曲之事,坊市之间早已不是什么新闻,早已成为长安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贺兰楚石能够进入右金吾卫,必然是武顺娘求到了房俊面前,可房俊为何要设计构陷使得贺兰楚石犯下大罪?
若是不想答允,完全可以拒绝,何必多此一举?
令狐修穆道:“倒也未必就是构陷,这种事若是自己没沾,谁能构陷得了?”
张亮却不这么认为,即便不是房俊构陷,也一定是房俊示意王玄策等人将贺兰楚石拿下,否则以房俊的威望岂能护不住区区一个贺兰楚石?
令狐修穆续道:“这件事当真棘手,贺兰楚石一边挂着房俊、一边挂着关陇门阀,处置或者不处置、乃至于处置得轻还是重,都有可能引发反噬。”
关陇门阀如今元气大伤,在朝堂、军中的影响力极其衰弱,似贺兰楚石这样能够走通房俊门路的子弟可谓是被寄予厚望,贸然处置,关陇门阀如何能忍?
关陇子弟在军中还有不少,虽然没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人物,却也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或许不能成为张亮的臂助,但若是恶心恶心张亮却不难。
可若是不处置,万一贺兰楚石当真是房俊授意构陷拿下的呢?好不容易牺牲掉最后一点香火情份恳求李积给他说话在右金吾卫站住脚,回头放过房俊想要拾掇之人,这岂不是明摆着跟房俊唱反调?
若是房俊发飙命令右金吾卫这些人再次找自己麻烦,李积可不会再帮自己说话了……
这是个大坑啊,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张亮愤然道:“王玄策这个狗东西,欺人太甚!”
一件明摆着早可以处置完毕的事情,非得拖到他履任之后再拿出来,这也太坏了!
对于依靠刘洎得到右金吾卫大将军一职,他已经隐隐感到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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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老实实做一个刑部尚书不好吗?高官厚禄、生杀予夺之大权在握,走到哪里都可以耀武扬威压人一筹,何必非得回到军中蹚浑水?这人脑子不怎么样。”
晚膳之后,房俊在花园内散步消食,王玄策登门拜访,两人一起坐在凉亭里喝茶,王玄策忍不住吐槽。
房俊笑着摇摇头:“自然是脑子不怎么样,否则以他的资历岂会混到今日这个模样?不过离开刑部倒也不是他主动为之,实在是刑部是水太深,需要的专业知识太强,他一个行伍出身的兵痞岂能玩得转?更何况刑部虽然名义上属于‘三法司’之一,却是排名最末的一个,以张亮的心高气傲,岂甘心于附庸?寻求前往军中一呼百应、令出如山,自然可以理解。”
隋唐两代刑部的职权范围有限,除去审讯、断狱之外,只限于对平民及七品以下官员有行刑权,但一般没有处罚权,因为处罚权基本属于大理寺,而对中高级的官员也基本归属于三省中的“门下省”监管。
头顶上有两个强力衙门所压制,且因为专业知识不强还要时刻注意不要被本衙署的下属们“背刺”,实在不是一个好差事。
如何比得上在军中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王玄策点点头:“倒也是。”
旋即嘿嘿笑了起来:“末将把贺兰楚石那件案子移交给张亮,由他处置,想必这会儿正头疼呢。”
房俊莞尔。
李积的面子自己的确要给,也保证让张亮顺利履任,可往后张亮在军中是否一帆风顺、麾下将校是否唯命是从,那就是李积管不了的了。
至于张亮想坐稳大将军之职,然后一点一点排斥异己、掌控全军,那就是想瞎了心。
左右金吾卫乃是他囊中之物,岂容许他人染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