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日一反常态,有些咄咄逼人。
柳奭讷讷,低下头去。
张行成不理柳奭,这人身为晋王妻舅,却不折不扣是房二的狗腿子,遂看向崔敦礼:“崔侍郎怎么说?”
虽然自己“空降”兵部实际上算是挡了崔敦礼的路,但双方皆乃山东世家一脉,这个时候不应当摒弃前嫌、一致对外么?
崔敦礼在一旁慢悠悠的饮茶,闻声放下茶杯,态度恭顺,叹气道:“张尚书也别为难柳郎中,铸造局乃兵部重地,份量极重,攸关咱们兵部的利益与地位。铸造局占地极广,房舍众多,且需要新修诸多水利机械,目前重建经费捉襟见肘,您是咱们上官,正印的兵部尚书,此时当责无旁贷,解决经费之缺口。”
张行成一口气憋在胸口,硬生生给气笑了。
本官让你居中调停,协助我掌控兵部,你非但不予配合,反倒给我安排一桩难度极高的任务?
还让我解决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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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气归气,他也知道房俊将兵部经营得铁桶一般,自己向完全掌控兵部只能徐徐图之,急也急不来。且一部之主官想要掌控全部,树立威信乃是必然,而树立威信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解决难以解决之事。
虽然不知铸造局重建需要耗费银钱几许,但他也知道这必然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毕竟那可是研发火器、装备全军的重要部门。
山东世家豪富一方,各家底蕴深厚、钱帛无数,若能帮助自己掌控兵部,想必他们定然会慷慨解囊。
再者说来,只要钱帛注入铸造局,那么铸造局的重建便掌握手中,适当安插亲信以达到完全掌控铸造局之目的也非难事……
困境之中,蕴含着机遇啊。
他振奋精神,不理会崔敦礼的刁难,反问道:“铸造局重建,尚需钱帛几何?”
崔敦礼摸着颌下胡须,避而不答,转头看向柳奭:“铸造局自建成那一日起,便一直是柳郎中负责管理,劳苦功高,对于铸造局各项事务亦是了如指掌……重建所需银钱,还得问柳郎中。”
柳奭会意,恭声道:“大抵还需五十万贯。”
“什么?!”
张行成瞪大眼睛,直视柳奭:“五……五十万贯?”
是你说错,还是当我傻了?
如今依托兴盛的海贸加上商税改革,帝国中枢财政有了巨大飞跃,几乎是建国初期的五倍有余。但即便如此,每年中枢财赋收入也不过四千余万贯……重建一个铸造局,居然要花费帝国每年八十分之一的财赋?
简直荒谬。
欺人太甚!
他质疑家恼怒的神情,反倒引得下属们不满……
柳奭苦着脸:“下官不敢有半字虚言,重建账目清晰明了,一笔笔开销皆有据可查,账薄工工整整,否则一旦遭受御史调查,下官有几个脑袋够砍?”
旁边的崔敦礼放下茶杯,冷着脸怫然不悦:“铸造局之账薄一直由本官监督,每一笔直出都要有本官审核之后签字画押。张尚书可是不信,怀疑本官中饱私囊、贪墨营私?不过张尚书虽为长官,却无监察之权,若认定本官贪墨,当可向御史台举报,甚至去陛下面前告御状,但绝不可这般质疑本官之人品、私德、操守,更不可横加诬蔑!”
郭福善是个老好人,之前被崔敦礼挡了路他没什么不满,如今空降来一个张行成也没什么表示,一心只想在衙门里做点事,扶持几个族中子弟,到了年纪一退,再不管这些官场中事。
此刻见到双方剑拔弩张,想了想,劝道:“张尚书初来乍到,想必并不清楚铸造局的规模与重要性。说句实在话,这还只是重建,毕竟当初铸造局虽然损毁,但各处地基尚在,也毋须重新选址、平整土地、全盘设计……想当年,越国公带领吾等创建铸造局之时,耗费不下百万贯。”
张行成又是恼怒,又是惊诧。
难不成这铸造局当真是铜钱堆砌来的?
简直骇人听闻。
而几位属下一致向他表达不满,话里话外认为他不及房俊,这愈发令他恼火,老子何时指责你崔敦礼贪墨了?身为兵部尚书,难道兵部事务连问都不能问?
欺负人也不能到这样地步!
但面对如此庞大的银钱缺口,却又束手无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