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洎张张嘴,良久才闷声道:“前辈之言,振聋发聩,下官谨记于心。” 截运道师
小主,
他出身于南阳刘氏,但父祖却早年迁往荆州定居,与祖家的联系渐渐疏远,另立门庭,所以并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门阀子弟。早年他任职于萧铣麾下,后来萧铣战败便又归顺李唐,得到重用,但是身居关陇门阀掌控的朝堂之上,他之能孜孜不倦的将自己的性格、作风向着一个世家子弟去努力转变,融入各方门阀势力之中,这才一路官运亨通,跻身于帝国权力之中枢。
然而现在,却又要面临时代之更迭、大势之变迁,努力向一个忠于皇帝、忠于帝国、视帝国利益高于一切的臣子去转变……
自己这前半辈子岂不是误入歧途,一无所得? 五色土
但他也明白,岑文本这番言语乃是金玉良言,不容驳斥,只得闷声应下,只不过心中一时半会儿难以转过弯来……
岑文本摸了下茶壶,发觉茶水已经温凉,干脆将茶杯推开,叹息着道:“待太子登基,老夫便即致仕告老、衣锦还乡,朝中之事再不过问,今日算是最后对你之提点,能否领会老夫之深意,皆在于你自己,往后这官场也得你自己去走,是一番顺遂建功立业,亦或是步步坎坷蹉跎一生,没人帮得了你。”
今日这番话语,算是仁至义尽了,原本培养刘洎成为自己的接班人,是为了给侄子岑长倩铺路,但现在岑长倩稳稳当当的跟随房俊站在太子那边,立下大功成为太子心腹,刘洎这步棋反倒没有了大用。
提点几句,替他捋清当下局势,仅此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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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殿,太子换了一身常服走出来,见到房俊跪坐在窗前桌案旁,遂走上前去,跪坐在他对面,笑问道:“高阳是否寻你麻烦?”
两军阵前,高侃居然弄出“联姻”之事,固然对东宫、对房俊皆大大有利,但以高阳公主的脾气,想必定会不依不饶……
房俊苦笑:“自是应有之意,微臣逃不脱……不过此事能够将关陇彻底拉到殿下这一边,让他们安安心心的拱殿下驱策,微臣就算受点委屈也不算什么。况且高阳殿下识大体,闹别扭也不过是三五日而已,过了这一阵自然明白殿下运作绸缪之深意,会予以体谅。”
李承乾一愣,摸着唇上短髭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瞪眼摆手道:“不对不对,这件事与孤有何干系?分明是那高侃为了让你得到关陇之支持,将来朝中免受山东、江南两地门阀联手打压,这才弄出这件事,孤不过是顺水推舟、成人之美而已。靠山被你得了,更有名门闺秀收入府中以供亵玩,错处却要来孤来承担,天底下何曾有这般道理!”
“哈哈……”
房俊干笑两声,推诿道:“吾等身为人臣,自当竭尽全力效忠殿下,只需殿下一道诏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与关陇联姻,便面看是微臣得了好处,实则更深一层却是殿下的根基愈发稳固,微臣得的只是眼前之利,殿下得到的却是千秋万载之基业。”
“嘿!”
李承乾生生给气笑了,恼火道:“和着孤不仅要给你背锅,还得感激你为了孤的千秋大业英勇献身?”
房俊打个哈哈:“只要殿下记得臣下些许微功即可,至于献身什么的,算不上,算不上。”
李承乾自知口齿笨拙,说不过他,无奈摇头。
内侍奉上香茗,君臣两人斟茶对饮,放下茶杯之后,李承乾问道:“孤此番一意孤行,二郎有何看法?”
房俊略作斟酌,道:“身为储君,虚心纳谏固然重要,但打定主意之后坚定不移的魄力更要具备,否则心志不坚、左右摇摆,极易导致朝政朝夕变幻,政局动荡,这一点,殿下做得很好。”
身为上位者,有些时候魄力比能力更重要。
只不过太子这一番魄力展示得晚了一些,若是早年便有如此魄力,李二陛下又岂会看不上他,心心念念易储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