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渟岳峙,气度雄浑。
即便山沟那边的喊杀声不断模模糊糊的传来,面色却未有丝毫改变。
随着斥候的通秉,阿拉沟内的形势已经逐渐明朗:突厥人杀入营地,发现并无唐军便知中计,赶紧撤退;阿拉伯人恰好赶到,马不停蹄的予以追杀;突厥人后撤,却发现回纥人临阵反水堵住沟口,正试图冲突回纥人的阵地,逃出阿拉沟……
接着便是回纥人陷入苦战,渐渐难以抵挡突厥人的冲锋,阵列即将崩溃的消息。
裴行俭等了好一会儿,见到房俊依旧不为所动,心中有些焦急,问道:“大帅,若是再迟一会儿,回纥人必定抵挡不住,届时突厥人突围而出,再想将其追上可就难了。”
突厥人不仅生下来就在马背上长大,而且对于骑术非常有天赋,御马之术天下无双。
似西域这等辽阔广袤之地,正是策马驰骋的好地方,只要出了阿拉沟,对于突厥人来说自然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谁也追不上。
房俊看了裴行俭一眼,道:“每遇大事要精心,何需这般急迫?况且就算我们现在杀过去,必然落在阿拉伯人身后,到时候阿拉伯人发现退路被断,哪还有心思追杀突厥人?必然回头与吾等恶战。没人追杀突厥人,阿史那贺鲁更会发力冲击回纥人的阵地,回纥人更加挡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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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俭急道:“眼下回纥人已经与吾等结盟,若是如此坐视不管,回纥人必然死伤惨重,对大唐怨念颇深。而且一旦突厥人冲出去,返回天山之北必然迁怒与回纥人,以突厥人的残暴必然大肆屠戮,回纥人不仅恨突厥人,亦会恨背信弃义的大唐!且不说回纥人从此离心离德,有此前车之鉴,往后哪里还有胡族敢于投靠大唐?”
对于大唐来说,回纥人算是一个标杆,只要回纥人顺顺当当的内附大唐,其余西域胡族必然相继效仿,这对于大唐彻底掌控西域极为重要。
房俊却笑着反问道:“以你之见,若是此刻吾等奋死相救于回纥人,回纥人便能够对大唐忠贞不二、永不背叛?”
“呃……” 海棠文学城
裴行俭语塞。
怎么可能呢?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眼下回纥之所以答允内附大唐,是因为无法忍受突厥人之奴役,再者房俊也答允给于回纥人一块与世无争之土地,准许其繁衍生息。
往后无论是大唐衰弱,亦或是回纥强盛,两族之间的战争依旧会爆发,这是两个民族之间基本利益相冲突所导致的……
而他之所以建议房俊尽快出兵参战,不过是依循以往的思维惯性而已。儒家讲究“名正而言顺”,若是这个时候弃回纥于不顾,那便是失了道义、信誉。胡人不识圣人大义,做出那等背信弃义之事可以理解,但汉家若是不讲道义,又与胡人何异?
将圣人教诲置于何地?
简而言之,“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负天下人”……
房俊自然明白这些饱读儒家诗书之士心中有着怎样的念头,在他看来大可不必,为了这所谓的“礼仪之邦”的虚名,华夏民族吃了多少亏、上了多少当,结果到头来何曾有人赞一句“中国人讲究”?
大抵只会欢呼一声:“人傻,钱多,速来”……
房俊忍不住对裴行俭谆谆教诲:“夷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强必寇盗,弱而卑伏,不顾恩义,其天性也。胡人譬如禽兽,畏威而不怀德,他们不曾读得史书典籍,如何晓得礼义廉耻?故而对于此等未开化之夷狄,切不可以君子之心度之,而应以力降之,严苛峻法迫使其雌伏于膝下,之后才能教授道德礼仪,使之同化。否则若一己之心而度夷狄,不过是重蹈东郭之覆辙而已,非但未能慑服夷狄,还会受其反噬之害。故而治国之道不过八个字而已,‘德以柔中国,刑以威四夷’!”
跟夷狄胡人讲究什么“仁义礼智信”?这就跟与野兽谈感情一般胡扯,完全是鸡同鸭讲,不再一个频道。
对待夷狄,就得一手胡箩卜一手大棒,先把他们打疼、打残,而后才喂一口吃的,它会对你摇尾乞怜;若是你心疼它挨饿受冻故而搂在怀里给肉吃,它必先咬你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