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完整的魂魄已悬浮在善末身后,而善末却犹如死去一般,再无挣扎,直接跌落到了巨石下的深渊。
“你可恨我?”
这时,石柱中却出现了善末的魂魄,他隔着石柱阵结,凝视着悬浮在阵结外的魂魄,颤声问道。
他这一生他从未得到过爱,也从不惧怕被人记恨,可他唯一害怕这人的恨意。
他这般努力地活着,即使成为别人的棋子,也心甘情愿,只不过是想问他一问。
千年了,身体里藏着另一人的灵魂逃亡了千年,偷生了千年,禁锢了千年……
他太怕一个人了,于是雕刻出了数不清的石像,那是他一刀一刀亲手刻出来的,里面有他无尽的愧疚,还有道不完的苦楚,以及永不可原来的罪孽。
可就在刚刚灵魂抽离身体的那一刻,顺着那灵魂抽离走的还有别的,那是让他痛苦千年的东西,他突然觉得自己终于得到了救赎。
自他亲眼所见,他为了救自己死在自己面前起,那东西就折磨着他,他不要他救的,想以命换命将他换回来。
他瞧着眼神暗沉无光的人,有东西便将他的心脏给撕成了碎片,唯有将他融入自己骨血中才能被拯救。
撕心裂肺又如何,眼前七手八脚的妖物,要拽着他的尸体离开,可他却无力阻止,唯有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生生死死再不相离。
刹那间,脑中红海翻涌,目眦欲裂,他只能将他融进骨血,将他装在自己身体里,再也不要人伤他。
可有东西没有饶了他,一直跟着,不让他安宁,灵魂在身体里挣扎,还没完没了地嘶吼。
他是一个被人嫌弃的脏东西,是遭人唾弃的乞丐,是人人喊打喊骂的瘟神,他觉得自己不该投胎来的。
他不应该被生出来的,没有一个人愿意留在自己身边,父亲不愿意,母亲也不愿意,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愿意去死啊!
被人追着打得头破血流,被人吐一脸一身的唾沫,也不愿意死啊!
他只是想偷偷地躲在一个小角落,能喘口气就行,村民都恶心他,那他就躲着,躲不过被打也甘愿受着。
可是他就无比渴望活得再久一点,至少在那个人,还愿意来找他之前要活着。
后来他死了,他却还活着,再后来,他背着两人的灵魂,长长久久地活在这个——从来都不干净的世界里。
善莫盯着前方端立的完整魂魄,喉头酸涩,嘴唇阖动,那个与石像十分相似的魂魄,陌生又熟悉,像那个总是和颜悦色叫他慢点吃,没人给你抢的人,是那个——死也不愿意丢下自己的人!
可好像,哪里又不像,是因那眼神中再没半点温度,还是嘴角的笑意不复存在?
善末那双妩媚妖冶的双眸,赤红一片,几欲血泪哽咽着,重复问道:“你可……恨我?”
结界外的那个魂魄却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或许是魂魄分离了太久,才魂魄重聚后,依然没有意识。
直到善末的魂魄在结界中慢慢变成透明时,那个魂魄才僵硬地摇了摇头,这让善末双眼顿时一亮,闪烁有光,但他已不能言语,意识也即将完全消失。
来世间一遭,他一直都活得很糟心,如今他终于可以了无牵挂地离开了。
下一世他再也不要来了!!!!
妖灵山中的巨石像里,不知何来的风,从那一排排石像吹过,姿淑摇曳……
数以千计的石像上是细腻平整的刻痕,浓眉大眼,肃穆庄重,一头丝发无一缕不顺在身后,就连耳垂上那颗虎眼石也栩栩如生。
遍地艳红,姿淑瑰丽,天边的金边黑莲,消失了,阵结也消失了。
仿佛清风带过了所有的清平,只是为了送别,送一个可怜人。
善末终是如上夜上尊赐给他的名字那般,有了一个好的结局,至少心中的伤痛已经抚平,上夜上尊也算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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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白白将落在地上的那颗聚魂珠收好,转而去扶淮天玄,发觉淮天玄胸腔出无魂元波动,看来魂元受损严重。
“堂主,你伤得不轻,先出去比较安全。”雀白白对淮天玄说道。
淮天玄点了点头,有些惭愧道:“多谢。”
“喂,血饮族长,你也扶一下我啊!”南擎空吃痛着说道。
血饮沉默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语气却不好:“看你说话的口气一时死不了。”
“死不了是死不了,可我这也去了大半条命啊。”南擎空语气轻松,似说玩笑,可血饮却瞧着南擎空的一只腿,自膝盖下的腿软若无骨的拖在地上。
血饮看着这条废了的腿,一时无语,但还是佩服这家伙的乐观。
“不错,丢了大半条命的人先出去。”
几人刚走出洞口,却被暴戾的魂力压迫得寸步难移,白玉狐狸的上空,灵流肆虐,而这一次居然比之前还要暴戾,悬于上空的众人早已被迫退后百余丈。
雀白白缠着淮天玄道:“堂主,抓紧我。”
紧接着勉力催动魂力,将淮天玄化身在了麟凤堂众人之前,而血饮与南擎空自不必说,也已经避让到了三部族中。
白墨被鬼怨操控,体内的魂元竟然运用自如,魂力似乎也强悍了不少。
银楚宸与他对阵多时,竟伤他不得,若他的魂元完全觉醒,只怕银楚宸都不会是他对手。
白墨招招狠厉,均是杀招,只要洞窟之中的崖茂不死,他便不会停止,而南擎空出来之时,给了崖茂一麒麟。
所以在崖茂断气之时,白墨的动作一滞,可银楚宸的杀招已朝他袭来,就在白墨瞳孔中三色瞳仁消失时,银楚宸手中长剑却没有收势,硬生生从白墨胸腔处对穿而过。
所有灵流在这一瞬间消散殆尽,而整个睡卧狐狸上空只剩下他们两人,仿佛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间静止,唯有邪侫的风还在喧嚣不止。
白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着近在咫尺的脸,他心中一凛,好像很高兴见到这张脸:“序……临。”
可近在眼前的脸却没有序临的笑容,他这才察觉那里不对,木然垂首,看着胸腔上的那柄长剑,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意识慢慢在回笼。
“路皆是你我各自选择的,注定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原来结局早已注定,银楚宸对他,自始至终都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