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塞:“我还要带你弟弟去别的楼子去看谁愿意买他,我们的缘分就到此处吧。”
男人说罢,一咬牙,起身就拽着小儿子朝楼口走。
死死抓着手的两个孩子哭得更大声,他们谁也不愿意放手,小男孩哭着唤着他的姐姐,可姐姐已经被一个男人抓在手中,硬生生将他们分开了。
哭声像是要撕裂整栋楼子,尖锐中透着令人窒息的绝望,他们也知道,就此一别,他们便无再见之日。
可除了白墨与所有卖掉的和等待卖掉的孩子们表情凝重外,其余人都显得格外淡漠。
当那女孩的父亲拽着小儿子离开后,那女孩的哭声慢慢变成了低声的抽泣。
她听从了父亲的话,认命般的跟着抓着自己的人,乖乖站到一群被卖掉的孩子中,脸上的神情也与那些孩子一样,在被至亲遗弃后,只剩下木然,绝望,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从此,他们便不再为人,有了终身的代号“下奴”,可杀,可辱,可弃之敝履的,连蝼蚁都不如的下贱人。
这头仍瘫坐在地上的那个男孩子,看过这一幕后,神情更加悲痛,他在那群被卖掉的孩子中,将自己的弟弟妹妹一一看过,心痛到嘴角都在颤抖,可已说不出只言片语,最后也只能哭着跑出了楼子。
此时的白墨内心五味杂陈,很沉重,他看着满屋子的人,却像是看到百鬼夜行一般,令他遍体生寒。
序临看不到白墨面纱下的表情,可他却似乎能猜到,什么也没说,拉着白墨出了楼子。
刚走出楼子,白墨就甩开了序临的手,质问道:“为什么带我看这个?”
序临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意,不过看上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他的目光穿过白墨面前的面纱,端端落在白墨眼中:“只是想让你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样子。”
“给我看有什么用,你该让那些应该看到这一面的人看,”白墨的语气很不好,似乎是要将刚刚别在心中的郁结之气通通发泄出来,“让他们知道这是个什么世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要狠心卖掉自己的孩子,刚刚那个人又什么说不卖掉,回去的路上就会被吃掉,难道真的就没人管这些人的死活了吗?”
序临始终看着白墨,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意味深长道:“从几百年前开始,零界就开始无端消失了很多,从天阁定魄后归家的男孩子。”
“传闻皆是被妖虱抢食,虽然有很多父母告到了执掌司处,虽大肆讨杀了许多妖虱,但他们查来查去却什么也没查到,最后移交到五旗门,也是不了了之。”
“所以,慢慢的才有很多父母直接在楼子镇,就将孩子给标上楼子,如此他们还能得到一些钱财,不至于人财两空,不过,那些买下这些孩子的人,也因此大大压价,有时候标一下一个男孩子为终身下奴的价格,还不够一壶酒钱。”
“妖虱我又不是没见过,”白墨听的怒火中烧,打断序临道,“就那些东西,竟然能横行于世,执掌司与五旗门是饭桶我接受,可天阁呢?这么大的事,天阁就……”
白墨突然想起安民镇上的人,竟然被一个不明来路的人,强行带走了镇上所有的男人,当时他也问过那妇人,难道天阁不管吗?
他清楚的记得当时那妇人脸上的表情,虽闭口不提,却是曾恶至极。
“天阁……”序临看了一眼大街上的行人,“究竟有没有派人追查这件事,或许只有天阁知道。”
“那别的呢?”白墨质问,“逐月宫还有揽星宫,他们不是也很有名望吗?”
“揽星宫我不知道,不过逐月宫……倒是一直在追查这件事,但可疑的是,竟然也查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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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临的话没说完,直到半年前,银楚宸去到雷骷,看到那么多取舌尖血的男子中有很多小孩,才推测这些孩子应该都被抓进了雷骷,他们经过这么多年的不断割舍取血,还活着的也早已人不人鬼不鬼。
“奸邪当道,弱肉强食,已将这个世界啃噬得疮痍满目,”序临眼中突然浮上从未有过的凝重之色,环顾着四周看似繁荣的世道,沉然道,“你我若非强者,连活着都是件卑微的事。”
序临说罢,双手一背独自朝前走去,对在一处台阶上坐着的大宝小宝打了一个响指,大小宝才有了反应,不过他们并没意识到刚刚被序临夺了识,只觉时间在一眨眼见,看到白墨与序临朝他们走来,便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序临指着一侧卖糖果的摊位,对刚刚走到跟前的大小宝问道:“是不是很想吃?”
大宝脸上遮着兔皮,却在看到摊位上的糖果时,也能想象到此时他的嘴里应该全是口水,只见他连连点头道:“想吃。”
序临笑道:“那叫你老大买给你啊!”
白墨顿时从刚刚阴郁的心情中抽离出来,急忙赶来,厉色道:“我警告你,别没事找事。”
序临嘴角一弯,笑意深深,他此举正是为了转移白墨注意力,可大宝已忍不住对白墨央求道:“老大,我想吃那个。”
大宝指着一旁铺子里的油纸糖,想吃极了。
白墨当即掀开白纱,瞪着序临恨不能看杀他也!
“老大我也想吃。”小宝也凑了过来。
这两个家伙跟着白墨后,的确一次糖果都没吃过,当下闻着那香甜的味道,味蕾从未有过的冲击,刺激得他们两个不断吞咽着口水。
白墨经不住两个家伙央求,最终妥协道:“一人一颗,再不能要别的,不然我就卖了你们两个。”
两人都很是乖巧地点头表示答应后,白墨才伸手去取腰间的钱袋,并对铺子老板说道:“给我两颗。”
就在他从钱袋里摸出两个铜板,序临却不合时宜的伸出手来讨要道:“我也要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