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打一架好了(2 / 2)

苏展愣了会儿,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浅笑着,“是吗。”

他感叹一句,“不抗老咯。”

可到底是不是因为年老而白了满头,却不好说。

周意然没再提起这话题,而是缄默着一直到了殿门外,冷冷清清地,连个看守的人都无。

“竹青同小全子呢。”

那两人是贴身伺候傅锦梨的,现在不见了。

苏展”嗯“了一声,似乎是不太记得了,眯着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竹青啊,回去了。”

竹青来自隐龙卫,如今隐龙卫的小主子没了,自然要回该回的地方。

“小全子,那小子啊....”苏展笑起来,骂他一句,又说,“病了,告了假。”

周围的人,好像没有一个是圆圆满满,全全呼呼的。

两人说着,也到了。

苏展叩了叩门,小声询问,“陛下,周将军来了。”

里边没说话。

苏展正要再叫一句,却被周意然拦下。

“您先下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苏展便下去了,只是走时又叹了气,不知想到什么,泪水出来了,他道,“将军,苏展知您也不好受,但.....还要拜托您劝劝主子吧,他这样.....”

苏展偏过头去,不忍心再说下去了。

傅应绝近乎没了求生的欲望,这样下去.....

熬不住的。

苏展也知道自己在强人所难,小殿下是.....是陛下自己从头到脚,切身照顾,养在身边的。

自己的孩子,就....死了,在自己眼前。

谁能释怀,反正苏展至今未能。

周意然颔首,等苏展走了,他才将门推开。

不难推,甚至一点力气都没用,连锁都没上,那人却能将自己关死在里头。

甫一进去,除了光线有些暗,与平时没什么大的区别。

周意然是在内殿的榻边发现傅应绝的,他席地而坐,垂着头,衣衫完好,甚至还束了发。

也是,

傅锦梨自己玩成一颗脏脏梨子,却是顶顶地爱干净,若是当真邋遢了,怕是又要遭好一顿嫌弃。

傅应绝精神萎靡,瘦了许多。

脸颊的线条更加分明,瘦下来也没脱相,反而多了诡异又阴暗的魅惑感。

像什么呢,

像枯骨生华,邪气兼有死气。

他听见声音也没动,依旧一动不动地不知将视线落在空中,不知在看什么。

在他身边,是一只金灿灿的玩偶,被人细心地安置,张着大嘴憨憨傻傻。

周意然走到几步开外就不再往前了,

从进入这间屋子开始,他似乎也染上了一样的落寞与消沉,看不出今日还在外头放狠话。

“傅应绝。”他直呼姓名。

傅应绝没反应。

周意然也不指望他答应,只是踢了踢他支起的长腿,示意收着些,而自己也跟着坐下。

两个一样高大的人,身居高位多年了,现如今一样不要体面,似年少时一般坐在地上。

一如多年前经验不足打了败仗,两人想不明白,就是灰头土脸地这样坐着在山头上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只是现在屋子里连灯都没点一盏,更别说星星月亮了。

周意然沉默着将带来的小酒瓶子打开,喝了一口,

满室酒香,能将人脑子一道麻木。

直到酒见了底,周意然才自言自语一般开始说话,声音低哑,带了酒气的凉意,

“我今日在外头骂人,怪不得你成天胡咧咧。”

或许是酒劲上头,或许是身心俱疲,他好像抛却了世俗的枷锁,笑得不符合自己少年老成的秉性。

咧开了唇角,面上连带眼尾的薄红,又涩又张狂,

“够爽。”

醉意与压抑叫他多了倾诉的念头,旁边人不张嘴,他就一人自说自话。

“李源要回来了,听说跑死了三匹马,现在还在临城。”

“季楚那小子哭得够丑,赵驰纵只要见人就像颗炮仗,咋咋呼呼恨不得提刀砍人。”

自她离开,周围的人都不对劲儿了。

傅应绝别说是回他了,连半点反应都没,若不是微弱的呼吸声,周意然都险些以为人死了。

不过没关系。

周意然继续说,“让薛相来处理朝政吧,别叫我忙着了。”

他不善言辞,现在却近乎絮叨。

就算妙语连珠,但里头却不难察觉出笨拙之感。

一个常年寡言的将军,一句接一句,生怕殿内空下来。

若是空下来了,里头不像宫殿,更像一个大大的棺椁,装满了谁的遗物。

“你总不能.....”周意然喉咙滚了滚,酒气熏得眼尾发红,也叫声线发抖,

“你总不能,不叫我有时间想她,有些太霸道了,我不太认可。”

不知说了多久,接连的沉默叫周意然终于闭上了嘴。

他愣在那儿好一会儿,颓废地将额发往后一撩,露出坚毅硬朗的眉眼。

或许这么一小壶酒真叫他醉了吧,他忽地发了狠一般将空壶往地上一砸!

“旁当!”清脆巨响,四分五裂的碎片溅开来!

小小的一片飞落到周意然面上,留下鲜红的划痕,他不觉疼痛,而是不管不顾地扣住傅应绝的脖子,将他往后地上惯落。

随即周意然翻身而起,居高临下。

傅应绝终于给出反应了。

但他只是双目无神地滑动,冷冷地,漠然地望着。

不为所动,反抗都无,

眼底荒芜地点缀了苍茫,当真一点生机都寻不到。

周意然也看着,固执地对视,他笑起来,笑得眼睛都红了。

“怎么。”周意然问,“你也想死吗?”

傅应绝想死吗?

或许是吧。

“窝囊。”周意然自己又好到哪里去呢,浑身酒气,半死不活,可是他说,“傅应绝,寻死觅活,傅锦梨看了都觉得发羞。”

他很久没提这个名字了,现在一时出口,眼中已经有了泪意。

傅应绝眼中也终于有了波动。

他迟疑地,瞳孔顿顿地滑动,最后聚焦在周意然那张硬朗的脸上。

盯了很久,才终于说了话,

“你,再,说,一,遍,”死死地咬字,许久未曾开口以至于语不连贯,沙哑至极。

“我说,傅锦梨都觉得你丢人。”

不过是一句话,傅应绝又活了,

——他按着周意然打了一顿,

周意然也不让他,两人是纯粹的肉搏与发泄,身上慢慢挂了彩。

有时候泄了气或是憋了劲儿,都需要一个豁口来发泄的,两人打一架也不见得是坏事。